奚迟光脚被拦在最后一阶台阶上。
明明知道神魂不稳夜游的人没有自主意识,江黎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好好睡觉。”
两人隔着一道台阶,奚迟垂着眸看着站在下方的江黎,仍旧没什么表情,可或许是今晚有月色,他眸底盛着一两点浮光,总给江黎一种眼前这人其实醒着的错觉。
两人沉默对峙小片刻,台阶上的人显然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医师的话再度响起,想到那句得顺着哄,江黎第一次有种无计可施的无奈感。
没辙,只好抬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人虚制住,又说了一句“站好”,才俯身从一旁拿过拖鞋。
好在阶梯上的人还算听话,乖乖站着没动,套好鞋才从上头下来。
江黎等着人开口,可这次他很安静,没找通宝,没换月亮,也没说任何话,凭着本能似的走到桌边坐下。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江黎借着灯色看着奚迟,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他在看着夜起的某人,还是这人起来陪他。
两人手臂的距离逐渐从大半米,变到小几十公分,再到一拳,即将贴上的瞬间,江黎终是不能再装作看不见,指骨带着笔一转,用笔管在他不太安分的手臂上敲了一下。
“坐好。”
身旁人像是真的听了进去,不再有动作,没再靠近,但也没收手。
题最终没能刷下去,江黎从简易书架上拿了一本作文素材随手翻着,往后靠着椅背,眼尾余光还留在身旁那人身上。
就这么静静待了五六分钟,奚迟才抽回手。
和试探性一点一点的靠近不同,抽手的度倒挺快,还没等江黎去看,手已经交叠搭在桌面上,像是今晚就要趴这睡到天亮的架势,突然卸力低下头来,神魂不稳夜起的人都没轻没重,低头那一下用了七八分的力,江黎堪堪用手心托住他的额头。
江黎:“。”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治谁。
等把人重新带回床上,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
虽然今晚没换月亮,可江黎还是照例将那枚上午才拿到的,还没放热的通宝放在他枕侧,因着神魂不稳,入睡前后记忆都不会太清明,倒也不担心他察觉。
给人盖好被子,江黎起身给钟山那边了消息。
翌日,奚迟起得不算早,但身上还泛着止不住的困意,早自习趴了好一会儿才彻底醒过神来。
这两天所有主科老师像是打定主意要把开学考卷子讲透,每人只用了一两节课的功夫,就把所有人拉回了考试周的窒息状态。
让西山更窒息的是,每个老师开头第一句都是相同的句式€€€€“小迟有点可惜啊,只差三分”,话术一样就算了,连调笑意味都如出一辙。
明面上说的是他们秘书长,可谁不知道他们西山又叫“奚”山,这跟直接点他们西山的名有什么区别?这两天他们甚至都不敢上论坛,用咀嚼肌想都能知道南山那群人嚣张丑恶的嘴脸!
然而,没忍住。
出成绩第三日午休,自两院合并以来,辟谣平台在线人数再创新高。
邱长清就看着王笛在手机屏幕上十指翻飞,用着要把键盘敲出火星的力度,边敲边靠:“内网能不能修修好,这么卡!”
“卡的话不能换个版块吗?”邱长清问。
他一直不太明白,山海论坛这么多板块,辟谣平台就一个简单小窗模式,浏览量为何出奇得高,更让他奇怪的是,山海所有学校宗旨都是各族和谐共生,可辟谣平台页的导语却是让学生警惕诡计多端的人类。
身为人类并且并不觉得自己诡计多端的邱小观长觉得受到冒犯,趁乱提出疑问。
“也不是警惕人类吧,主要是警惕人类互联网,”祝余在满屏“南山学生会主席和西山秘书长那些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的帖子中抽空撇头觑他,“你知不知道辟谣平台是怎么来的?”
邱长清摇头。
祝余:“辟谣平台之所以流量大,是因为它是临时紧急增设的,增设的最初原因,是几年前某个刚从山里出来的涉世未深的不知名学长曾在答疑平台过一个求助贴。”
帖子很简单,说他在人类互联网平台搜索资料的时候遇到了同类,可对方不相信自己是肥遗鸟,该怎么证明自己没有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