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双手环胸道:“我没有人脉,便只能做纯臣;脑筋灵活,便能有大用;心肠很软,便易于拿捏;再加上不把荣华富贵放在眼里,日后也不担心我擅权妄为。您瞧,我说得对不对?”
朱厚照咬牙,半晌负气道:“你既然看出了这点,就需明了见好就收,不要给脸不要脸。”
月池望着他道:“我当然要脸,我只是觉得,您给得脸还不够。我很早就说了,我娘把我生下来,不是让我来做狗的。如果是要合作,我可以接受。如果是要做狗,那您可得小心了,恶犬伤主事件,当世也时有发生……”
朱厚照怒极反笑:“你还真是……从来没人敢对孤这么说话!”
月池道:“看来,亚圣的话您还是没听进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您都把我当狗了,还指望我如何?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朱厚照不忿道:“那要退也是你先退!”
月池这时倒是不争了,就当让让小弟弟吧:“成吧,我先退。”
她拎起早已沸腾多时茶壶,堪堪倒了两杯深褐色的浓茶出来,递了一杯给朱厚照。她举杯道:“为庆祝日后合作愉快,干杯!”
朱厚照:“……”
此刻,在这间房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白瓷茶杯相碰的一声轻响中,决定了大明江山往后百年的命数,也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月池将浓茶一饮而尽后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如殿下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必一生忠心不二,任劳任怨。如违此誓,就让我断子绝孙。到您了。”
朱厚照不敢置信道:“孤也要?”
月池道:“君臣之道,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种交易,各取所需。现下就是签订合约的时候了。”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如李越果真为股肱之臣,那孤自然会以礼相待。如违此誓,断子绝孙。”哼,他在心底道,要是哪日你行差踏错,那就算不得股肱了,自然可杀。孰不知月池也在心底道,第一,李越是假名,第二,她本来就不打算生。
朱厚照嫌弃道:“好生准备七天后的神童试吧,如那时出了纰漏,别说国士了,下士都没你的位置。”
月池淡然一笑:“您放心。”
朱厚照继续堵她:“说漂亮话也无用。”
月池无奈:“那臣就先不打扰您了,回去好生温书。”
朱厚照微微颌首,他站在楼上目送她远去,却见她径直走到墙角。她拿出一块点心来,将那只瘸腿的狗逗了好一会儿,紧接着就不顾脏污和周围人诧异的眼神,竟将那狗抱起来带走了。
朱厚照眸光一闪:“长得男生女相就罢了,为人竟也是如此,有妇人之仁,而无丈夫之决。不过也罢,他要是真是刚强果断,孤反而不敢用了,是练雀还是仙鹤,就看近日了。”
七日后,奉天殿上,江南李越夺神童试第一,才华横溢,名扬天下,一如几年前的唐伯虎。而远在苏州的唐伯虎亦收到月池寄来的家书,他急急拆开,其中雪白的纸上一字都无,只画了一朵鲜艳的木槿花。沈九娘在一旁问道:“怎么样,阿越可有说他何时回来?”
唐伯虎的手无力垂下:“她不会回来了……”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她已决心为短暂的绚烂,而赌上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啦,笔芯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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