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顾恒卿除了练功、吃饭,就是一直捧着《牧云记》一页页看过去,有精彩片段,会多停留会儿。白求跹没怎么在意,毕竟顾恒卿还小,看看话本子也没什么。
顾恒卿蹲着身,靠在门边,借着透进来不太刺眼的阳光,翻动下一页。
屁股下一个硬物,顾恒卿一愣,却见白求跹把一条板凳放在下面,含笑说:“小心腿酸了。”
顾恒卿心一暖,坐下说:“谢谢师父。”
白求跹没走,就站在旁边,顾恒卿感到微微的压力。
白求跹回眸,注意到这个连看书都戴纱笠的男孩,吃饭时露出嘴唇与下巴的男孩,睡觉散着头展现真容的男孩,她说:“这样看着不方便,你可以先把帷帽摘下来。”
顾恒卿不动。
白求跹笑道:“明凰殿从无外人,为师又每晚陪你睡,你的容貌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师父可以例外。
顾恒卿取下帷帽,饭旁边,认认真真地看书。这个样子,的确方便了许多。白求跹注视着他,姣好的侧颜映着阳光,长长的睫毛似也被洒了金粉,身上溶溶着温暖却又清雅的气息。
最后一行,也看完了。
顾恒卿合上书,转头看身边的白求跹,胜雪的白衣依旧几许清冷,带给人遥不可及的淡漠之感,修长白皙的手骨秀,三千青丝,如黑色瀑布倾泻而下,仙气缭绕,宛若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顾恒卿心中一动,忽捡起地上的帷帽,重新戴在头顶。
白求跹见了,不一言。
顾恒卿拿着书,打算放到自己房间的书架上。白求跹随手拿了上册那本:“我早上下殿,看到有几个人在那里讨论《牧云记》的剧情,结果他们为争论杨能到有没有和石惠干过吵起来,大动干戈,被你师叔罚跪一下午,还下了禁令:以后华山不得再看话本子,违反者罚抄一百遍的三千道藏。”
顾恒卿倒吸一口凉气:“那要抄到猴年马月?”
“你师叔说得出来,就干得出来。”白求跹看着顾恒卿笑道。
“宋师叔以前就没看过话本吗?”顾恒卿问。
“看过啊,我和他一起入门的时候,他房间里可满满都是杂书,武侠,朝政,医药,什么都有,就连春宫图……”白求跹咳嗽一声。
顾恒卿没留意,说:“那他有没有被师叔祖抓到过?”
“抓到过一次,没收了一本《玄菜录》。师叔不知道宋昀袖子里还有一本一样的,只让他闭门思过半天,下次不要再看了。但宋昀可不会听,没有人时自然看。”白求跹说。
顾恒卿苦笑道:“如今他反倒管起我们了。”
白求跹摸着下巴,说:“现在所有华山弟子都上交了《牧云记》,其他武侠话本也不幸免。”
顾恒卿一个哆嗦:“全部?”
白求跹笑道;“怕什么,你是我的徒弟,宋昀他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敢动你。”
顾恒卿微笑道:“多谢师父。”
白求跹摇摇头,叹气:“看看话本子,不沉迷太深,怎会玩物丧志。”
顾恒卿心一紧。
白求跹转身出去,顾恒卿望着她的背影,却若有所思起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顾恒卿翻着书,忽然想起了什么。
“师父!”他奔出门,向着隔壁她的寝殿跑去,“恒卿有个问题!”
他进门,却没看到白求跹的人影。不在寝殿,那……书房?
顾恒卿跑去了,见门关着,正要推开,却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师妹,你不觉得杨能这名字有点出入吗?”
“嗯,如果说‘弦刀’二字为巧合,这赵能的能,宓虹的宓,一同出现,就不由不让人多想了。”
“有可能是根据史料改编写下的。可是,这人物的描述,还有浮签上的画,与真人无二,难不成,这写书的人,和画画的人,是当时亲眼看到的?”
“这战役,和你前几天给的战略图是一样的。也许,他是这段历史中的亲身经历者,七十年过去,写下了这本书。”
“如不是现那些顽徒为这书争吵大家,我也不会现里面竟然是这故事。”
“弦刀君……赵能还活着?”
“不会吧,当年仙魔大战,赵能区区一个修仙者,魂魄早被魔焰炼化,尸骨无存了,怎么还会留今于世?”
“关于他惨死魔焰下,并非你我亲见,或许事实的真相,本就不得知?”
“哈哈,也许赵能真的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