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蓄势待的丫鬟婆子,面对空荡荡的房间,顷刻噤声。
我迈着散漫的步子,轻移到她们身后,「姐姐们瞧什么呢?」
「还不是青淼那贱婢,使了下三滥的药,把咱们世子勾到——」
玉珠往后扭的脑袋猛地卡住,像是落枕了一般。
「继续啊,勾到什么?」我沉静望向她。
她娘老子要把她卖到勾栏时,是我掏空体己,救过她一命。
只叹,人心凉薄。
玉珠死死瞪着我,「你……青淼!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我应该在哪儿?」
无人应答。
摆好的棋局,关键棋子却早已不在位置上。
将我一脚踩死的戏码演不下去了。
我抚了抚衣襟,转过身去。
几丈远处,曹湘望着毫无损的我,怔在原地。
上一世,薄韶的目光不过在我身上多停留了几瞬,她便可以毫不犹豫地坏我名节,迫我为妾。
面对老夫人的失望,薄韶醒后的憎恶,曹湘还一脸怜惜地求情,提出要先收我为妾。
曾几何时,我对她感恩戴德。
真应了她说的那句,愚不可及。
真相大白那天,她教我一个道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将你送到他面前,看他还惦念你几分。」
思及此,我慢慢弯起唇角,朝她遥遥一拜。
曹湘模糊的面容隐入阴影。
晦涩,又难看。
2
漏夜,我闭上眼睛。
恍惚间,又回到那个偏远逼仄的小院子。
屋内,潮湿闷热的空气沉滞。
我大口喘息,双眼死命凸起,直瞪着床顶帷幔。
喉咙因在半年前被灌过沸水,早已丧失呼痛的能力。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皆揣手,面无表情地候在床边。
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在竭力产子的女人。
而是一头待宰的牲畜。
脖颈青筋尽冒,我仰头奋力一挺。
身下股股暖流涌出,像带出了全身的骨血精气。
我随即脱力跌下。
婆子迅疾动手,抓起一只血淋淋的小脚儿。
倒拎着,晃了晃,「死胎。」
我咬了咬舌尖,拼命维持最后一丝清明,偏脸看去。
是个女儿。
我的女儿。
尽管微弱,可我分明听见了呜咽声。
我伸出手臂,目露哀乞。
她是活的……求求你们还给我。
我立誓以后不再争宠,甚至永远消失。
只要你们将我的女儿,还给我。
两个婆子余光也未施,用粗布将肉团儿一裹,抬脚就向外走。
我挣扎着,踉跄追去。
血从裙下潺潺流出。
我声嘶力竭,破风箱一样的嗓子却只能出难听的嗬嗬声。
院中一个赫然挖好的土坑。
曹湘就站在旁边,蹙眉掩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