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花。”林如翡回头,“这么快。”
浮花看见林如翡的脸微微一愣,只见林如翡的鬓角插着一朵艳丽的桃花,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烟雨朦胧中,林如翡好似画中走出来的美人,浑身上下都是淡色的黑白,唯有耳畔的桃花,如同点睛之般,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浮花?”看见浮花失神的模样,林如翡又唤了一声。
浮花这才回神,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上前几步,小心的将手里的米糕递到了林如翡手上,低低道:“少爷总是不打伞,衣服都快湿透了……”
林如翡只是笑,并不言语,他打开油纸,咬了一口热腾腾香喷喷的米糕,眼睛愉快的弯出弧线:“好吃。”
浮花温柔的看着自家少爷,从马背上取下了雨伞,撑在了林如翡头顶。
米糕很香,吃在嘴里又糯又软,是儿时的味道,林如翡从小身体不好,十岁之前,连昆仑山都不曾下过,直到某年姐姐生日,她背着爹娘,悄悄的将小小的林如翡塞进了一个竹筐,偷偷摸摸的背在背上,将他带下了昆仑。
那一日,林如翡尝遍了镇子上的零嘴,张家的糖葫芦,陈家的白米糕,都是小孩最喜欢的东西,林如翡吃的开心极了,然而开心完的当天晚上,就起了高烧,这件事也惨遭败露。
因为这事,姐姐林葳蕤被罚到山顶思过三个月,林如翡怎么哀求也没有用。
自从那次之后,林如翡便知道自己兄弟姐妹们不同的,若说他们的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自己,就是摇摇欲坠的烛台,一阵风吹过,火焰会燃的更旺,可烛台,却只会熄灭。
雨有些大了,地面越的泥泞,浮花委婉的问林如翡刚才是否一个人在这里,林如翡对她的问题十分茫然,问浮花为何此问。
浮花笑着指了指林如翡的鬓角。
林如翡抬手摸去,竟是摸到了一束湿漉漉的桃花,他立马想起了什么,又好气又好笑;“这群猴子——有这么欺负人的么!”
“那群猴子又来了?”浮花闻言蹙眉,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林如翡喜欢赏花,每年春季都会来这片桃林,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却被桃林里的猴子盯上了,有次林如翡偷偷下山,自己没跟着来,那群猴子不但抢了林如翡吃食,还将他身上拉扯的十分凌乱,回来的时候林家人还以为他被抢劫了。浮花暗暗咬牙,心想着也亏得二少爷不知道这事,不然这群猴子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林如翡哪会不知道自家侍女在想什么,笑着叹气:“只是一群顽皮猴子而已,何必那么认真?”
“可是他们欺负少爷。”浮花不开心,“亏得少爷手里没有米糕,不然又便宜了那群畜生。”
林如翡闻言只是笑,把手里的桃花顺手扔到了一旁。
滴滴答答的雨滴在油纸伞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林如翡走在前面,浮花在身后撑着伞。也不知走了多久,林如翡看着暗沉的天色,知道今日是不会放晴了,于是便有些遗憾的说先回去吧。
浮花乐得听见这话,毕竟此时林如翡身上头上都是湿的,她一边怕自家少爷染上风寒,一边又担心自己话说的太多,惹林如翡厌烦。
现在林如翡自己提出要回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少爷,上马吧。”浮花温声道。
林如翡倒也没有固执,踏着马镫坐上了温驯的白马。浮花便将伞给了林如翡,自己在前面牵着马,朝着昆仑山上去了。
路过小镇时,林如翡听见镇子里传来了悠扬的笛声,他寻着笛声看去,却是看到了一座小桥和小桥边戴着斗笠的剑客,那剑客斜斜的靠在桥边的青石上,笛声正是从他口中传出,然而奇异的是,只闻笛声不见乐器。林如翡正巧从他身旁路过,剑客伸手扶了扶斗笠,从缝隙里,露出一只狭长的碧色眼睛。
浮花看向剑客的眼神里含了些警惕,倒是林如翡眼含笑意的冲着他微微颔,算是打了个招呼。
剑客并不回礼,又把斗笠放下了,好似没看见林如翡这个人,浮花见状正欲难,林如翡却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又摇摇头。
浮花冷哼一声,却是暗暗记住了这人的模样。
从这人的眸色上来看,应该不是他们这块大6上的人种,或许是其他大6上过来凑热闹的,但无论是哪儿来的人,只要到了昆仑山脚下,有哪个敢不给他们林家面子?
林如翡听着笛声,却是心情很好的吟了一古人前辈的诗词:“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
浮花问道:“少爷,这诗什么意思?”
林如翡笑着说:“一个痴人,做了个春梦。”
浮花似懂非懂。
笛声渐渐远去,林如翡又回到了昆仑山上。
到院子里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林如翡也有些倦了。浮花怕林如翡染上风寒,急急忙忙的去烧了热水,催促着林如翡去泡个澡除去寒意。林如翡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进了浴桶。
浴桶很大,林如翡坐下,水刚好没过他的下巴,浮花临走时特意关上了浴室的窗户,林如翡泡了一会儿,却觉得有些头晕,又站起来,支着身子把窗户给拉开。
窗外便是他花团锦簇的院子,被周围的景色衬托着,那瘦弱的桃树更显得孤孤单单,林如翡泡在热水里,却是现不知何时,桃树上那朵唯一的花苞竟是绽开了一朵柔软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