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轻筠被钟雪尽这么一问,面上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他心道祁有岁不会这么傻真的一直在医院门口等自己不要乱跑吧,但心中又放心不下,拉着钟雪尽趟着一地哗啦啦的湿水往医院门口跑。
夫夫两个人撑着一把随时可能被风吹飞的伞,焦急地在医院门口转了一圈,找了半天,找的汗都出来了,才终于在门前刻着医院名称的大石头下面,找到了一团小小的影子。
祁轻筠定睛一看,是祁有岁。
他一直信守承诺,乖乖地蹲在和祁轻筠约定的地方,像根木头桩子般戳在地上,哪里也没去,傻傻地不知道避雨,浑身都被淋得湿透。
湿哒哒的水痕顺着衣角往下淌,身体几乎和地上的雨融成一体。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嘴唇冻的紫,抱着膝盖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牙齿因为寒冷轻轻地打着颤,睫毛全湿了,粘连在一起,一头耀眼金色的黄毛此时已经被雨淋成了一缕一缕,像个落汤鸡般好不可怜,在雨中如同一艘破烂的小船,被风雨打的东倒西歪。
祁轻筠见此心中一痛,赶紧跑过去,用力抓住祁有岁的肩膀,大声道:
“你是傻子吗,雨下了三个小时,你就一点不知道躲雨的吗?!”
祁有岁没说话。
祁轻筠这才现,他盯着自己的瞳仁有些涣散,像是在借着微弱的灯,想要辨明眼前出现重影的两个人是谁,但眼皮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往下沉,神志逐渐不清晰,脸上逐渐泛起诡异的红色。
祁轻筠面色一沉,用力抓紧他的身体,这才现祁有岁的身体烫的有些吓人,像是刚从烤箱里捞出来似的,连带着呼吸都冒着热气。
祁有岁烧了。
陡然意识到这一点后,祁轻筠的脸色顿时铁青,但他单手打着伞不方便,眼神示意一旁的钟雪尽赶紧将祁有岁拉起来。
其实,不用等祁轻筠说话,钟雪尽也主动伸出了手,没成想高烧烧到糊涂的祁有岁却支撑不住,被拉起来后双腿一软,踉跄几步,径直栽倒进了钟雪尽的怀里。
他了烧,神志不清,此刻像是个软乎乎的动物幼崽,将烧的红的柔软脸侧贴在钟雪尽的肩膀处,似乎是感受到了年幼时曾经渴望而数度不可得的安心气息,轻轻蹭了蹭,口中吐出灼热的气息,神志不清地喃喃道:
“妈,你来了。。。。。。。。。。”
钟雪尽眸中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摸着祁有岁的头嗓音颤:“嗯,妈来了,别害怕。”
祁有岁将脸埋进钟雪尽的怀里,尾音逐渐像是山间的岚雾,被风一吹,便弱了下去,小声道:“有岁这次有很乖,一直在等你。。。。。。。没有乱跑。。。。。。。。”
“你别生我气。。。。。”
说话间,祁有岁再也支撑不住,被淋得湿透的身体无力顺着钟雪尽的身体慢慢滑下去,声音像细弱的小猫,无力地央求着:
“。。。。。。。。。你和爸爸,别丢下我。。。。。。。。”
“。。。。。。。带有岁回家好不好?”
第25章“带你回我家。”
祁有岁烧了。
他长这么大以来,不是第一次烧,但许是曾经被保姆虐待过,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所以生病的时候也不似往日里那般乖张,只是白着一张虚弱的小脸安安静静的睡着,打点滴时整个人陷在粗糙的医院被单里,不吵也不闹,像一个被太阳晒蔫的小蘑菇,在角落里清浅地呼吸着。
钟雪尽也淋了一身雨,反正澡是白洗了,重湿透的衣角顺着椅子腿往下淌水,手指不自觉地颤,整个人淋得面色惨白,比床上的祁有岁面容还要难看几分,整个人都快要自闭了。
他又没照顾好儿子。
祁轻筠和医生谈完话回来,就看到钟雪尽坐在睡着的祁有岁身边,垂下头用指尖神经质地绞着衣摆,神情十分难过。
祁轻筠毕竟是和钟雪尽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夫,只一个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动作一顿,走了过去,低下头在钟雪尽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轻柔的像是河畔飘荡的柳枝,掌心有一下没一下揉着钟雪尽的后脑勺安慰:
“儿子会没事的,别难过,嗯?”
钟雪尽没抬头,柔软的头失落地划过耳侧,他伸出双臂搂住祁轻筠的腰,在对方怀里蹭了蹭,声音还有些哽咽:
“………对不起……”
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祁轻筠没有说什么“别瞎想”之类的话来直接否定钟雪尽,只是摸了摸对方的头,笑道:
“好了,别丧着一张脸,待会儿子看到心情也不好。”
话说到这里,钟雪尽想了想,觉得祁轻筠的说的也有道理,用力用手掌搓了搓脸,把白皙的脸蛋都搓红了,用力地握紧拳应道:
“你说得对,不能让儿子看到我这样。”
祁轻筠笑着弹了一下他的眉心,又看了床上睡着的祁有岁一眼,意有所指道:
“一个大蘑菇,一个小蘑菇。”
太阳要是再照不进来,大蘑菇和小蘑菇是都要霉了。
因为三个人都还是学生,不能在医院呆太久,所以祁轻筠和钟雪尽决定两个人轮流在医院照顾祁有岁。
平时白天,祁轻筠只让钟雪尽在放学的时候过来,他则在医院守着祁有岁。
但一旦得空回到学校,祁轻筠不仅要学习,还得去处理学生会的事情,下课后又得去医院看着一大一小,加上摄影师那边也会找他,医院、学校和工作室三头跑,况且他现在读的课程内容和二十几年前也不太一样,生活学习起来不免有些吃力,好几次差点在公交车上睡过站,整个人疲惫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