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纵容他,她喜欢他执着于某个目标的样子,喜欢他谈到那个目标时双目点燃的亮光,她常想象着那个她再也不能见到的男人,是不是也曾经像面前的这个一样,露出同样的眼神。
一个男人太执着与某个目标,就会变得冷酷,因为没有什么目标的达成是不需要牺牲的,他会牺牲自己能够付出的一切,甚至包括他自己,就比如她面前的温白凉。
温白凉仍在与韩默斯交谈,两年在她身边的历练,他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居然让韩默斯这样的大家都频频点头,她默默地看着,微笑着,又喝了一口杯里的酒。
很好,她乐意栽培他,只要他是她的。
将近下班的时候,董知微已经咳嗽了不止一次,并且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坐在外头大办公室里的莉莉与小蕾都注意到了,在她端着茶杯走出去倒水的时候问了一声。
“知微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摇头,嗓子隐隐作痛,不想多说一个字。
表面上的平静阻止不了身体的抗议,董知微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早上烦恼袁景瑞给她下达的命令,中午应付袁母的让她不知如何自处的热情,下午还要为何伟文的到来头疼,但这一切加起来,都及不上夏子期在电话那头说出的那个名字来得可怕。
她已经将温白凉刻意地埋藏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快要以为,他再不会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再不会在她生命里出现。
但她错了。
除了那个问题之外,夏子期并没有在电话中再多说一句,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一个不相关的人,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她不知道温白凉做了什么事,但很明显,那一定不是一件无谓的小事。
夏子期调查了他,就连他的过去也没有放过,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突然向她问起他?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温白凉究竟做了什么惹来夏子期的关注,又或者说,惹来袁景瑞的关注?
董知微在这持续而无果的思虑中熬过了两个小时,就连小会议室里的会议结束都没有注意到。最先走出来的是袁景瑞,董知微所坐的位置就在他的办公室外面,侧对着小会议室的大门,是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呆的样子。
其他人都从走道的另一头离开,她没有反应,他就立在那里多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一只手放在保温杯上,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支,两只眼睛看着桌上的某一点,没有焦距的茫然,夹在左耳后的头落下来一点,斜斜地遮掉了她的半个侧面,一张脸更显得小。
莉莉从大办公室里走出来,才看到立在小会议室门外的他就是一愣,叫了声,“袁总。”
袁景瑞这才现,自己竟然看董知微看得出神了。
他侧过脸去看了一眼莉莉,她立刻低下了头。
董知微也惊醒过来,看到他便立了起来,他已经走到她面前,见状就是一挑眉。
出什么事了?让董知微看到他这么紧张。
她这样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是洪水猛兽。
袁景瑞想到这里,眼睛就情不自禁地眯了起来,“董秘书,出什么事了吗?”
她开口回答,嗓子火烧一样疼,声音微微地哑了,还要克制着不让自己咳嗽出来。
“是这样的,刚才有几个电话留言,记录在这里。”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a4纸递给他,再开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轻微地咳嗽了一声,“还有夏先生打电话过来,说他等一下会过来见您,说要跟您谈一下——”她又是一声低咳,“关于温白凉的事情。”
他已经将那张纸接在手里看了一眼,闻言又抬起头来,多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董知微几乎想背转身去,但袁景瑞还在她的面前立着,仓促间她只好垂下眼。
“温白凉?你着凉了?”
这两个问句是连续出来的,但很明显前一句只是带过,后一句才是重点,董知微略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到自己老板看着她的黑色的眼睛。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两只眼都睁大了,一脸的状况外。
他倒笑了,董知微在他面前一向谨言慎行,严肃认真才是她的标准状态,偶尔露出这样的表情,每次都让他忍俊不禁。
“我知道了,着凉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吃药,别真的感冒了。”
他说完这句便往办公室里去了,墨色自动门无声无息地合上,将董知微隔在门外。
董知微有数秒没有动,然后喉咙里的痛与麻痒感觉一起涌上来,让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剧烈咳嗽的欲望压了下去。
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显示时间,定了一下便伸手将它关了,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窗外已有暮色,下班时间已经到了,更何况她今晚还要上课,她从来不缺课,即使是备考班也一样,既然袁景瑞都话了,那她现在离开也是应该的。
还有,她今天已经累坏了,淋雨着凉才会喉咙痛,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上课之前先去药店买两包板蓝根,浓浓地冲一杯灌下去,晚上再来一杯,明天就好了。
明天……
这个词让董知微暗暗地叹了口气,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担心过即将来到的明天,明天她是否还要重复今天所做的一切,明天袁景瑞是否还会与刚才一样,对她突然地笑起来,还知道体恤她是否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