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微微失神了片刻,然后坦然接了过来,垂眸轻嗅鼻端茶香。
乌衣寐向来是这么贴心的,做事妥帖事无巨细,只是那时厌睢不似自己,他不太享受生活,更不在乎身外之物,活的像个行尸走肉……
没想相处才不过短短时间,乌衣寐就记下了自己的喜好,放在心上,修士珍贵的储物法器,竟拿来放这些无谓的玩意儿……
方黎垂眸喝了口茶。
谢怀面容掩在帷帽白纱之下,看着这一幕薄唇微抿,虽然在方黎的面前,乌衣寐始终表现恭谨克制,看似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但谢怀能感受到他的敌意,正如那天夜里,乌衣寐对自己的警告。
他是真的很在乎方黎的吧,这般忠心,仅仅只是作为手下吗……
又或许,是更深更执着的东西。
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看不见摸不着,却是自己无法碰触的,谢怀眉心微微皱了皱,转头看向窗外。
很快小二就将酒菜都上来了。
这里的酒确实有些特色,味道醇厚,入口绵长,方黎懒洋洋的捏着酒杯,四面八方话语落入耳中。
“丁大哥,你们也是接到星月宫的帖子过来的吗?”
“是啊,你们也是吧。”
“你们赤霞派平时和星月宫最是交好,可知道这次召集我们到底是何事?”
“哎,这回老哥我也是真不知道。”
乌衣寐垂眸听了听,对方黎道:“可要我去打探一下?”
方黎摇摇头。
区区一个溪宁郡的星月宫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真有大事自己早就得到风声,五大仙门也会介入进来的,既然没消息,那就不是大事。
下面那些修士讨论了会儿,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接着又开始讨论灵仙界的八卦。
方黎本来是漫不经心的,直到听到了谢怀的名字,不由侧眸看去。
前方桌上坐着三个身着灰白衣袍的修士,看起来是一个门派的,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子小眼睛一转,嘿嘿道:“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据说玉仪君被魔尊掳走后,把魔尊迷的七荤八素的,魔尊为了他,连自己的手下都杀了好几个了!”
旁边桌上的修士迟疑道:“这是道听途说吧?”
山羊胡男眯了眯眼睛,语气轻佻:“我听说那,玉仪君在浮丘山上可是和魔尊形影不离啊,说不定人家去了浮丘山,觉得跟了魔尊也不错呢,以玉仪君的容貌风姿,只要他愿意,什么样的男人收服不了?”
说着拿起杯茶喝了口,压低声音笑咪咪道:“我可是见过玉仪君的,那可是人间绝色啊,如今看来床上功夫也不错……不知该有多销魂蚀骨,才能令魔尊如此独宠,嘿嘿嘿……”
山羊胡男开了个头,旁边几人也附和起来,渐渐的,内容越不堪入耳。
污言秽语,将谢怀形容成一个魅惑魔尊的祸水。
方黎抿着唇,小心翼翼觑了身侧谢怀一眼,只可惜隔着白色帽纱,根本看不出谢怀的脸色。
会有流言蜚语在方黎预料之中,但当着谢怀的面还是第一次,方黎心中稍微有些愧疚不安,咳……
山羊胡男说的越兴起,一脸想入非非,仿佛身临其境,只恨自己不是魔尊,叹道:“都说玉仪君是为了救云间阙,才被迫不得不委身魔尊,但他师父明隐上人却说他已不是云间阙弟子,这算是逐出师门了吧?说不定人家早就和魔尊勾搭上了,就连云间阙的灾祸都是他引来的,明隐上人顾惜面子不肯说而已,啧啧啧,空有一张好容貌,看起来清冷高傲的人,原来背地里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有多放荡,魔尊可真是有福啊……啊!”
山羊胡男手中茶杯陡然碎裂,迸飞的碎片割破了他的嘴角,鲜血流了下来,他捂着自己的嘴巴,愤怒的看向左前方的位置。
左前方桌上坐着三个人,一个带着白色帷帽,一个穿着黑色长衫,还有一个病恹恹的公子,披着厚厚狐裘,映着苍白精致的面容,唇边挂着戏谑轻笑,但手中茶杯却是不见了。
一定就是这个病秧子,刚才扔茶杯砸了自己!
山羊胡男怒道:“你做什么?!”
方黎一动不动,一撩眼皮,轻轻一笑:“手滑。”
此人看起来笑容温和,但这般轻慢的态度,分明就是在挑衅自己。
手滑尼玛的手滑!山羊胡男大怒,就要动手,被他旁边的两个同门按住了,这可是星月宫的地盘,而且此处人来人往的,随意斗殴会有麻烦的。
山羊胡男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看着那病秧子欠揍的模样,就觉得怒火中烧!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他上下打量了方黎等人一番。
这三人一个像贵公子,一个像仆从,还有个神神秘秘戴帷帽的,从服饰来看并非一个门派,打扮也很随意,许是某个小家族的修士,区区散修也敢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黎说了那句话,就懒洋洋站起来,对乌衣寐道:“走吧,没胃口了。”
他径直走向山羊胡男的方向,缓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音,勾唇轻笑:“什么东西,也配议论玉仪君。”
山羊胡男脸色陡然变了。
他眼睁睁看着方黎从酒馆离开,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眼中渐渐浮现阴冷之色……你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