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头从屋里出来,看到苏烟俏生生站在门外不远处,认出是知青,眉头皱的更深,眼里明显带着几分忌惮排斥,不过目光在扫到苏烟手中拎着的鱼上时,却又眯起眼睛,“你是?”
她说着话的时候,门口那里又走出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圆脸妇人,身子侧靠着墙,眼里好奇打量着苏烟。
苏烟上前一步,听到中年女人的声音,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将手中的鱼和菜拿给她看,“是刘婶子吧,这是晓娟拿到知青点的,她真是太客气,上次我们知青点的一个同志就随手帮了她,没有别的意思,倒是让她一直记在心里了,不停的过来感谢,这次还送来一条鱼,当时帮晓娟的不止我们那位同志,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都这么客气,但我们确实是不敢收这么好的东西的。我那位同志说,口头上已经感谢过了,那就行了,他救人就不是图这些东西来的,让刘同志以后别这么客气,这些东西还是留着自己家吃比较好。”
见对面中年妇女越听脸色越黑,苏烟心里就有了数,知道刘晓娟这样是瞒着家里干的。也是,谁家能这么大方啊?
脸上不动声色,装作没现的样子,继续笑着道:“我们知青点的同志,都是好的,大家平时都帮过不少人的忙,嘴上感谢一下我们就很开心了,真不需要这样破费,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们哪里好占这么大的便宜?”
说完便将手中的鱼递出去,中年妇女看到了,想都不想就黑着脸冲过来,一把夺过苏烟手中的鱼和菜,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没了。她拿到鱼和菜后,看着苏烟的眼神极为不善,身子都气得差点抖,仿佛知青点占了他们家多大的便宜似的,凶巴巴质问,“只有这些?”
总觉得自己闺女还送了别的,想到这段时间那死丫头的变化,心里就生了一股气,不愿意嫁到隔壁生产队也就算了,毕竟二狗子还有蔡家那个老小好像看上了她闺女,虽然也不知道这两人喜欢她闺女啥,但比起隔壁生产队那个二流子好多了,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然谁都没看上,而是看上了知青点的知青。
那些知青是好的?连隔壁生产队的二流子都比不上,工分挣得少,又不能回城,反倒要女方家里补贴,现在没结婚就送鱼送菜了,等以后结了婚,那还不得住家里来?
刘老婆子恨不得眼睛都戳在苏烟身上,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苏烟脸上神色也冷了下来,不客气回道:“不然呢?我刚才那番话已经算客气了,我们已经不止一次让刘同志别来了,婶子如果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知道不是我们的问题,我好歹也是公社里的老师,在领导面前都是熟脸,何必为了这点小便宜让自己没脸?说出去多难听不说,我们知青点也不想丢这个人。”
说完用力瞪了一眼对面的中年女人,臭着脸直接走了。
好声好气说话,那是她素质高,没想到是对方是这个态度。
什么人呐,还瞧不起他们知青。
苏烟也不愿意惯着这种人。
中年妇女看到苏烟这傲气的态度,脸色更难看了,不过想着她是公社的老师又忍了下来,倒不是怕了,而是为了那句“在领导面前都是熟脸”。
等人走远了,才恨恨往旁边吐了口唾沫,骂了句“不要脸”。
站在门口的圆脸女人抱着孩子出来,刚才苏烟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忍不住看着婆婆手中的鱼,脸色也没多高兴,阴阳怪气说了一句,“咱家还天天吃咸菜呢,平时连个肉腥子都尝不到,小娟倒是大方,竟然舍得将这么大的一条鱼送给别人吃,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小侄子,这还是亲姑姑呢,也不知道送了多少好东西出去?”
心里越想越怄,这么大的姑娘还不嫁人,天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现在还吃里扒外把好东西往外送,没见过这么蠢的。
也幸好那些知青老实,不贪他们家的便宜,还知道将东西送回来,要是换做别人家,恐怕早就进了肚子。
想着刚才婆婆的态度,心里觉得真是亲母女,都蠢的要死,居然还给那女知青摆脸色,明明就是你闺女的问题,下次小姑子要是再送东西,人家肯定不会再拿回来了。
刘老婆子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气得不行,粗声问了一句,“那死丫头人呢?”
刘晓娟大嫂垂下眼看怀中的孩子,淡淡说了句风凉话,“不知道呢,刚才还在的,好像又出去了。”
刘老婆子脸色果然更黑了,想到刚才女知青的话,说当时帮忙的不止知青一人,不确定她闺女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客气,虽然她觉得应该不可能,但她性子多疑,又担心那死丫头没脑子,也给别人家送了东西,生产队里的人她还不清楚?拿了东西后肯定不会像知青一样送回来。
顿时坐不住了,心里又气又急,将手上的东西往大儿媳妇手里一塞,“我出去看看。”
着急转身就走。
然后第二天苏烟就听说了刘家的事。
这事她还是从学生嘴里听说的,国庆节生产队里放了三天的假,三天过去,生产队里又恢复生产了,楼斯白也一早就去上工了,只有苏烟一个人待在知青点。
好在还有学生陪她,有两个孩子上午过来找她请教问题,其中有个女孩悄悄对苏烟道:“苏老师,下次你别去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