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的阳明城,才是四族眼里最好的城池,要是可以,谁会躲到这深山老林里建寨,要是可以,谁会喜欢住在这湿气极重的地方。
易守难攻不假,可要是不易守难攻,中州的铁骑会踏平他们所有的寨子。
这种想法,是所有南诏各部的共识,是中州四边之外想着亲近却又不敢凑近的根源。
月依不曾身穿铠甲,而是身着了蓝裙红衣,头顶着满头银饰,英气不减,又多了几分少女的柔气,极为动人。
原本月鹄不喜自己那整日念着中州书的父亲,自小便喜欢跟着自己眼中月部最大的英雄,最好的勇士也是自己伯父的月凉舞刀弄棒。
和月依自然也是一同长大关系极好,甚至和那自小便身子弱,时常咳血舞不得弯刀的月依之兄月腾也是相亲相敬。
只是如今,随着月凉的身体每况愈下,月牙寨里情形微妙,三人才再也没了昔日形影不离的模样。
月腾不恼,月依反倒先站了出来:虽南诏各部的女子也是剽悍善战,可她这般年纪整日在那军伍中摸爬滚打,也无非是想给自己哥哥挣些人心。
“依儿”月凉喝止了月依,将头转向了站在自己身侧,离自己最近,心却离自己最远的独子:月腾
作为部落领的独子,自小便承继着整个部落甚至如今整个南诏三州十二部未来希望的月腾,却是自小因体弱,常常咳血而在逐渐长大之后饱受冷眼。早已经有许多人,不看好他能接下如今月凉身上的担子。
“我月部,要的是勇士,不是废人”之语,甚嚣尘上。
“腾儿,你如何看?”月凉问道,自己常年领军,对月腾是少了很多关怀,其实心中又何尝不曾有愧。
最近几年,月腾一人留守本部,他则带着月鹄和月依平了水东六部。后勤军需,不曾有过半日拖沓,他的眼里,月部和南诏不再需要一个尚武的勇士,需要的是一个中州人眼里的仁君,就像如今大宁皇帝那般善待自己臣民之人。
“父亲,大宁既然不曾在夏日乘胜出关,更不可在这冬日将有大雪的时节出兵,自然不必多虑,如今各部所需过冬的粮草才是当务之急,仅夏日所得,分与羌人,藏人,廓部之后,只够水西六部所用,可水东六部,也是父亲子民,切不可厚此薄彼”
月腾走出队列,站到月凉身前说道。
“上月已经去信了大宁的巡守和大人,请求借粮,不过至今尚无消息”
月凉也有些无奈,再抢一次,大宁若真是天子一怒,多年大战早已伤了元气的南诏各部更是雪上加霜。
大宁有数万里的良田,有数不清的城池营垒,有排山倒海般的铁骑,可他南诏,只有弯刀,只有丛林,只有沼泽,只有连绵群山。
大宁可以输万次,他南诏,输一次,便是倾覆之危。
月鹄却听着这话有些不耐烦,如今的月牙部刚刚一统了南诏十二部,各军士气正旺,今夏打到了阳明城下也是小胜,如何就到了这般境地。
便跟在月腾身后:
“伯父,大哥说的话,我不赞同,那水东六部这几年杀了咱们那么多勇士,如何就该用我们水西豁出命抢来的粮食救济他们,再说了,就算要救,干嘛去求大宁皇帝,给我一万勇士,咱们再抢一次不就行了么”
月鹄在月腾身后说的是云淡风轻,月依听到这话倒是忍不住鄙夷一番,嘲道“说得像是你带兵去那阳明城下转了一圈一样”
可月腾却做了一个震惊了屋内所有人的动作,
转身对着月鹄大喝: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