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没有人,但是门是开着的,屋檐下晾着一件墨黑的夹棉道袍,平平整整的挂着,风一吹袍子动了动,她看着眼泪瞬间就不受控制的滑落的下来。
“咕咕。”她不敢喊苏季,学着苏季曾经教她的鸟叫声,她一直学不好,还被苏季嘲讽来着,“咕咕……”她又轻叫了两声。
院子里安静着,外面沸反盈天的,她怕苏季听不到,就抠墙上的泥往院子里丢去。
“二哥。”她急着的捂着嘴,眼泪簌簌的落着,“二哥。”
她泪眼朦胧,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却又害怕,她不知道她怕什么,心在嗓子眼里跳……
就在这时,忽然正厅里人影一动,她就看到有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步履蹒跚的跨过门槛,她看着眼前黑,死死的扣住梯子,喃喃的喊道:“二哥。”
苏季胖了,正如赵骏所言,他不但胖而且胖了不少,以前的他浓眉大眼,五官俊朗,清瘦,纤长,气质舒朗不像个武夫,倒像个饱读诗书的进士,现在的苏季她不敢相认,面容撑开来,眼睛没了神采,胖胖的身体裹在并不合身的衣袍里,立在门口,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二哥!”苏婉如轻喊了一声,苏季快走了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随即顿住,一瞬间红了眼睛。
相隔一年,兄妹两人对望,无声。
“婉婉。”苏季挥了挥,声音沙哑,“快回去,这里不好玩,听话。”
苏婉如捂着嘴点着头,“我走……”她说着,“你等我,等我来救你,带你一起走。”
苏季盯着她的脸,眼泪也落着,抿着唇,道:“二哥生死无妨,你要好好活着,记住没有!”又道:“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要任性,菜难吃也得吃,床太硬也得歇,记住没有。”
他什么都不提,什么都不问,只叮嘱她照顾自己。
“我知道。”苏婉如抹着眼泪,“我只说一句,二哥你要记住了……你等我,我一定能救你出去,你信我。”
苏季怔住,心头不忍,她的妹妹是天之骄女,是他兄弟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现在居然受这样的苦,他摇了摇头,道:“二哥生死无妨,你好好活着。”
“你记住。”苏婉如知道她时间不多,“明年祭天,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保重好自己。”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艰难的收回目光快的下了梯子,就听到隔着围墙,苏季道:“好,二哥等婉婉。”
苏婉如点着头,不管苏季能不能看得到,拖着梯子放回去,她擦着眼泪深吸了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隔壁院子依旧在闹腾,她能听到沈湛的吆喝声,她抿着唇没有说话,那两个当差的侍卫回来,朝她拱手,道:“有劳有劳。”
“无妨。”苏婉如回礼,回了门口继续垂着头守着。
沈湛打着,一身的汗,余光看见苏婉如已经回来了,他哈哈一笑,道“再换四个,你们这身手不行!”
苏婉如有些冷,搓着手靠在墙上,脚趾头都没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湛披着衣服出来,和大家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苏婉如在马车边等着,待他上车就跟坐在车辕上也不说话。
宗人府中,大家聚在一起猜测着,“爷来这里不会是无缘无故来的,会不会是跟五军都督府有关。他要广布营卫。”
“会带我们去吗。”有人问到:“如果去卫所,肯定比这里好,天高海阔,比这劳什子地方好多了。”
大家窃窃私语的说着话,赵骏得了消息赶到,才知道沈湛已经走了,他招了人问了一通才知道,沈湛就是来找众人打架练拳的,除了这事儿,连话都没多说几句。
他就觉得奇怪,难道是想从宗人府里挑人去五军都督府当差?
可他不缺人手,没有必要来这里挑人。
说不过去啊。
赵骏想不通,正关上书房的门,就听到外面有人回道:“殿下,朱世子来了。”
“请他进来。”赵骏在房里等朱珣,他一进来就嚷着道:“侯爷走了?”
赵骏颔,奇怪的问道:“你可听侯爷说过卫所到底如何布置,人手上他是如何安排打算的。”这是块肥肉,哪怕分一点在手上,也不可小觑。
“不知道啊。”朱珣道:“我还是上次在锦绣坊见他的,后来还没捞着空见面。殿下要是知道,我帮你去问问?不过他不一定告诉我就是了,要是我爹去问还差不多。”
“不用。”赵骏回道:“他有动静早晚都要上奏,到时候我们也能知道。”
朱珣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马车在宝应绣坊的巷子里停下来,沈湛掀开帘子看着她,笑着道:“怎么样,爷打的如何。”
又露了本性,她还以为他会一直不自称“爷”了呢。
“英明神武,以一敌十,大杀四方。”她敷衍了事,白了他一眼,“把衣服穿好,等生病了有你苦头吃。”
沈湛就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道:“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改天再带你去逛宗人府。”又低声道:“今儿这一遭,明天大家定然会猜测爷为什么要去,那明天去提设置闲职的事就更顺利了。怎么样,爷聪明吧。”
“对,你最聪明。”苏婉如失笑,跳下了车,道:“回去吧,一会儿被人看见了。”
沈湛颔,摸了摸她的头,“早点睡,爷要过几天来找你,这些日子有事。”
苏婉如没说好却也没有拒绝,转身往里头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沈湛就笑盈盈的望着她,她愣了一下摆了摆手,快步敲门进去。
“没人现?”她一走,沈湛就收了笑容,卢成回道:“是,梯子拿走了,没有人现。”
沈湛微微颔,想了想,道:“爷是不是也该去见见苏季。”
卢成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他带着这个心思回去,将这事儿丢给了周奉,“准备点年节礼。”周奉点头,“属下都准备好了,您这是准备给谁家添的?要准备什么?”
沈湛坐在桌后,翻了堆了一桌子的书信,凝眉拆开,抬头郑重看着周奉,回道:“就给我弄把像样的匕,再弄个青铜鼎回来,要重些的。”
周奉正在喝茶,听着又喷了出来,“送这个当年节礼,爷,您打算送谁?”
“爷准备找个由头去一趟宗人,陪苏季喝一盅,再送点年节礼给他。”沈湛也不看他,漫不经心的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