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两个月未见,他竟变得如此黑瘦,原本棱角分明的一张英俊面庞上蓄了寸长的乱糟糟的须髯,乍一看,憔悴的仿佛老了十来岁,倘若不是那副她依然熟悉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阿玄几乎有些认不出他了。
她定定地凝视着他,视线从他的面庞移到受伤的手臂,又从手臂转回到脸上。
就在片刻之前,她掀开门帘入内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对他还隐隐有些生气,但此刻,凝视着这张充满倦乏的憔悴的脸,所有的情绪都退散了,独独只剩下了心疼。
满满的心疼。
她轻轻地坐到床沿上,看了眼他手里的那片简牍,认了出来,便是她前次回给他的信。
阿玄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将那片带着他手掌温度的简牍从他掌中轻轻抽出,放在了边上。
他双目依然闭着,只是眉头蹙了蹙,指随着简牍从掌心抽离,微微动了一下。
阿玄继续凝视着他的睡容,终于情不自禁抬起手,朝他脸庞慢慢伸了过去。
她想抚摸她看到的这张男子的面庞。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他面颊时,他仿佛有所感应,睫毛一颤,突然便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布着蛛网似的几缕淡淡红色血丝,睁开的那一刹那,便立刻定住了,双瞳一动不动。
忽然,他仿佛彻底清醒了过来,眼中迅地放出了不可置信般的惊喜光芒。
&1dquo;阿玄!你怎来了?”
他支臂便要坐起,却忘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牵动伤口,身形一顿。
阿玄急忙扶他,按着他重躺了下去,道:&1dquo;丘阳无事,我便来了西华关,原本想在那里等你回,不期遇到了祝将军&he11ip;&he11ip;”
她话音未落,庚敖便伸臂将她抱住,紧紧地搂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搂了片刻,忽然一个翻身,伴随着身下那张军用床架出的轻微咯吱一声,阿玄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低头下来,吻住了她。
阿玄闭上眼睛,承受着来自于他的突然又热烈的亲吻,很快,她亦抬起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香舌和他紧紧缠绵,直到有些无法呼吸,这才结束了这个吻。
他凝视着身下被自己亲吻的面颊绯红气喘吁吁的她,低声道:&1dquo;你怎不声不响就跑来了?知此为何地?”
他的语气带了一丝隐隐的责备,望着她的目光却充满了柔情。
阿玄和他对望了片刻,抬手,纤指慢慢插入他面颊侧的那把乱须之中,轻轻抚摸了几下,忽然一扯:&1dquo;我还正想问你!月前开始你便频头疾,既如此,为何要瞒我?”
庚敖被她扯疼了,出嘶的一声,摸了摸脸颊,很快露出笑容,凑过去,拿自己满面乱糟糟的胡须去扎她柔嫩的脸颊,低声笑道:&1dquo;孤这样子,起先你认出了没?”
阿玄推开他的脸:&1dquo;我在问你话!”
庚敖脸上依旧挂着笑:&1dquo;孤这回病,比从前轻了不少,忍忍也就过去了,无须你来&he11ip;&he11ip;”
&1dquo;一次也就罢了!祝将军说你频,连那日战时,你竟也病了!倘若不是我自己来了,你还打算继续瞒我,是也不是?”
庚敖和她对望片刻,脸上笑容慢慢消失,揉了揉额,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仰在了她的外侧。
&1dquo;阿玄,你莫生气,孤之所以不叫你知道,乃是不想让你太过操劳&he11ip;&he11ip;”
他侧过身,伸手搭在她的肩膀,将她身子拢入了胸膛之中。
&1dquo;孤领大军出战不久,国都便接二连三出事,无已不是大事。叔父全都告诉孤了。地震后你抚恤灾民,四处奔波,安定人心,好容易安抚下人心,又出了周季一党的宫变之事。内忧患不断,外有敌军压境,你已为孤做了许多的事,太为难你了&he11ip;&he11ip;”
他靠过来,深深地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1dquo;孤这头疾真的无性命大碍,孤知道。孤亦知道,你若是知晓了,必定会赶来此处。孤不想再叫你为孤奔波挂心,孤自己能忍,真的。等打完仗,回去了再告诉你,叫你再替孤好好看看,也是一样。”
他凝视她的目光是如此的温柔,充满了歉疚和感激之色。
阿玄想起方才方才刚进来时看到的一幕,心忽然软的一塌糊涂,伸臂将他紧紧地抱住,一动不动,半晌,幽幽地道:&1dquo;你平日精的叫人恨不得咬你一口肉下来,怎的这回如此糊涂?既再犯了头疾,就该立刻叫我知道。我宁可再多奔波十倍,百倍,也不想你出半点意外。万一你若是有个不好&he11ip;&he11ip;”
她猝然打住,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胸膛里,抱他抱的更紧。
庚敖托起她埋在自己胸膛里的脸庞,凝视着她微微含着水光的一双眼眸,胸膛里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一种看不到的力量紧紧地扭结在了一起,结成一团,而一种令他感到快乐无比的幸福之感,慢慢地从中升起,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充满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