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一個人得過且過,對吃食上面不太在意,能飽肚能下咽就行,但自從有了郁年,田遙也看到了他對吃方面的挑剔,所以不得不來精進一下自己的手藝。
他做飯的時候,灰灰就一直在他的腳邊轉悠,田遙從鍋里撈出一塊骨頭,放涼了之後給它,它叼著就回了房間裡。
在自己的窩裡開開心心地啃著,郁年看它沒心沒肺的樣子,嘆了口氣。
幾根骨頭,從申時開始燉,到天黑的時候,香氣已經飄了很遠,鍋里的湯已經熬得雪白,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
他的菜園子裡稀稀拉拉的種了些菜,平日裡倒是能吃上點,這會兒正是收蘿蔔的季節,他去拔了兩個蘿蔔,洗乾淨切了之後一股腦扔進了鍋里。
秋冬交際吃蘿蔔對身體也好。
晚飯沒在院子裡吃,兩個人在床上搭了個小桌子,桌上一盆蘿蔔豬骨湯,幾個烙的玉米餅。
田遙還在為下午的事情生氣,一心吃飯不說話,燉出來的湯顏色奶白,及其鮮美,連帶著蘿蔔也吸滿了湯汁,咬一口既有蘿蔔本身的味道,又有肉湯的醇香,田遙吃了兩大碗蘿蔔,兩張餅,吃完了又用湯給灰灰泡了餅,看它吃得歡快極了。
郁年本來話就不多,田遙不開口,兩個人就這樣一直沉默著。
雖然田遙不說話,但睡前的流程還是一樣不少,給他泡腳,按穴位,塗藥。
他下半身的褥瘡因為最近田遙的照顧,已經基本都要痊癒了,只是留下了一些深深淺淺的痕跡。
睡覺的時候田遙也背對著他,倔強的背影,絲毫不願意交流。
引發爭吵的碎銀放在了田遙的枕頭下面,田遙睡的時候摸到了,更氣了,氣到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兩個人的默劇一連持續了幾天,田遙每天天不亮地就上山去砍柴,快入冬了,他得多搞點儲備的柴火,不然到下雪的日子,就更難熬了。
順便還能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楠木可以給郁年做輪椅,只是不去深山,就一無所獲。
灰灰最近好像也感受到了家裡兩個大人之間不一樣的氛圍,它先是咬田遙的褲腿,又去郁年的跟前賣乖。
但兩個人都無動於衷。
還是順嬸子上門來送衣服,他們兩個人才結束了為期幾天的冷戰。
第9章
「前一陣還著急呢,我都做好兩天了,你也不來取,我就給你送來了。」順嬸子年紀也不小了,從她家走過來的路程不算近,她錘了錘腿,「要我說啊,你還是該住到村里去,這裡靠著山,晚上你不覺得瘮人啊。」
田遙給她倒了一碗水,扶著她到院子裡歇腳:「嬸子,這裡挺好的,靠著山,我總覺得我爹爹和小爹陪著我呢。」
順嬸子看著他,心裡突如其來的酸澀,他雙親走的時候他的年紀還不大,剛開始的那幾天都是在自己家住著,過了一陣就回了家,任人怎麼勸,他都不聽。
順嬸子笑了笑:「人小鬼大的。」
田遙撓著頭笑,接過了她手中的衣裳,他打開看了一眼,順嬸子的手藝很好,針腳細密,一絲線頭都不見。
「還剩著些布料,我給你們一人做了個荷包。」她歇好了腳,就要起身,走到門前柵欄,又想起今天上門來的另一件事。
她扶著田遙家矮小的圍牆,把田遙叫住:「我說人年紀大了不記事,今天來最重要的事情沒告訴你呢。鎮上的劉員外家你知道吧?」
田遙點了點頭,順嬸子家的兒子田玉生,就在鎮上的劉員外家做長工。
「劉員外家的少爺要成親了,娶的是西辛府城的姑娘,為了表示對姑娘家的重視,劉員外家想要一隻大雁做聘禮,只是這麼久了,還是沒有打到大雁,你要是得閒,去山上看看唄,我聽我家玉生說,劉員外家準備花三兩銀子買呢。」
田遙一聽這,喜笑顏開的,如果他能獵到大雁的話,可以平白得五兩銀子,這樣他們不僅能過個好年,連帶著郁年的輪椅也就有著落了。
「謝謝嬸子啊,我今天下午就上山去看看。」
順嬸子朝他揮了揮手,才慢慢地往家裡走,只是還沒開始動腳,就覺得頭暈,手撐住了牆,田遙趕緊迎上去:「嬸子?怎麼了?」
順嬸子扶住他的手:「沒事,沒事,就是年紀大了,夜裡也睡不好。」
田遙雖然在跟郁年冷戰,但還是每天都把他從房間裡搬出來,這會兒他們說的話,郁年也都能聽得見。
郁年看著田遙手中的衣服,第一次主動開口:「嬸子,可以煮點安神茶來喝。」
順嬸子愣了愣,連忙擺手:「又不是什麼大毛病。」
田遙對順嬸子一向很敬重,這會兒也顧不得在跟郁年冷戰:「家裡有藥材嗎?」
郁年點了點頭,隨後說了他規整好的藥材的位置,讓田遙撿了,交給順嬸子。
順嬸子推辭不過,只好謝了又謝,田遙隨後把她送回了家。
田遙把順嬸子做好的衣服放到一邊郁年的腿上,還是不太願意說話,只是去了另一邊的儲物間裡,找到爹爹留下來的箭簇和弓箭。
他力氣很大,但射箭的準頭一直不太好,更何況用來下聘的大雁,當然是要活著的最好。
他坐在屋檐下,找了一塊磨刀石,輕輕地磨著他的這些寶貝箭簇,因為很久沒用過,箭的前端已經鈍了,在他的動作間,已經閃著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