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遙以前從沒見過輪椅,第一眼也就是在木匠的圖冊上看到的,看到實物的時候他才變得震驚,他沒有辦法用言語來描述眼前的輪椅,但就是覺得很神奇,有這個,郁年就能夠去他想去的地方,不用再被自己抱來抱去。
「太感謝了。」
木匠只是笑了笑:「錢給夠就行。」
田遙趕緊把剩下的銀子付給他,自己像是對待稀世珍寶一樣輕輕地撫摸著。
「瞧你這哥兒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趕緊帶走吧,不是著急讓你家裡人用嗎?」
田遙嘿嘿笑:「是給我夫君的。」
木匠看他那不值錢的笑,簡直沒眼看:「快走快走。」
田遙這次沒帶郁年來,借的村長的牛車後面沒有車棚,只是板車而已,他問木匠要了一塊破布,把輪椅遮了起來。
他在回家的一路上心跳的跳得很快,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回到家。
「郁年,我回來了。」他人還沒到門口,聲音就先到了,牛車停在門前,他先把輪椅放在一邊,然後把車上的糧食搬進了儲藏間,白菜土豆什麼的也搬了下來,等一會兒空了就放進地窖里。
給牛餵了幾把草料之後,他才抱著輪椅去了房間裡。
郁年見他回來,放下了手中的冊子,他已經把田遙小爹爹的圖冊看了一遍又一遍了。
「你看,我給你帶回什麼了!」田遙難掩激動,揭開布的手有一瞬間在發顫。
郁年卻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只是眼眶紅了,他知道田遙為了給他做輪椅,又是上山打野豬,又是去獵大雁,平日裡也是省吃儉用,如果沒有他這個累贅,田遙的生活本不應該這麼清苦,他應該過得更加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郁年?」田遙在他眼前錢揮了揮手,才讓他的意識回籠。
「你不來試試嗎?」
郁年這才點了點頭。
田遙把他從床上抱下來,讓他坐在輪椅上,木匠的手藝確實是沒話說,每一寸的木料都打磨得光滑,沒有一點木樁扎手。
郁年摸到輪椅的輪子,嘗試轉動,就能夠讓輪椅動起來,灰灰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奇的東西,圍著郁年上上下下的跑跳,甚至還想爬到郁年的身上,讓這個東西帶著他也動起來。
郁年笑著摸了摸他的狗頭,然後讓它窩在自己的懷裡,他再次轉動輪椅,這一次就很熟練地讓輪椅按照他想要去的方向前進。
田遙只是站在一邊看著,就有點想哭。
腿終於不是困住郁年的囚籠,他能夠自由行進,能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了。
他原本是笑著,可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
他這一方小小的院子,不知道能讓郁年停留多久。
「哭什麼?」郁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田遙的面前,看著他哭得滿臉淚。
田遙蹲下來,看著郁年:「真好。」
郁年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他的眼淚,他的手上也有些傷痕和老繭,但在最近田遙的照料下,已經好了很多,甚至他的手比田遙的臉還要細膩一些。
「謝謝你。」這句謝從很久以前他就應該說了,但那個時候的他,聽信傳言,自憐自艾,根本無心去在意這些。
「說什麼謝,都是一家人。」田遙擦乾淨了臉上的淚,「你得多試著用用這個,以後我要是不在家,你也能自己做飯,自己找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郁年點了點頭:「好。」
田遙從房間裡繞著整個院子走了走,然後回到房間:「我一會兒把咱們家的門檻都拆了,你就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了。」
他把郁年連輪椅帶人一起搬到了院子裡,院子到外面是沒有台階的,於是郁年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把一袋袋的土豆白菜搬進地窖里。
隨後才環顧四周,這還是他第一次走出房間,走出院子。
來的時候,過長的頭髮遮住了他全部的視線,他今日才看出了這個院子的全貌。
依山而建,圍牆外面應該就是田遙種菜的菜地,後面一片竹林,蔓延到了山上,漸漸融為一體。
田遙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那些竹子,是小爹爹種的,他說竹子渾身上下都是寶,所以就種了很多。春天的時候就可以挖筍了。」
郁年點了點頭:「是這樣,竹葉清熱生津,竹瀝止煩悶,消渴,竹實能做藥膳等等。」
田遙看著他:「你怎麼懂得這麼多?」
郁年的眸光暗了暗:「從前有些學過一些。」
田遙知道他想起了從前,不知道該怎麼勸解他,想說什麼的時候目光這看到,灰灰還趴在郁年的懷裡,他伸出手捉住了灰灰的尾巴,把它提溜起來,拍了拍他的屁股:「把你爹腿壓到了!」
「灰灰還小。」郁年輕輕揉了揉灰灰的狗耳朵,「不用對它這麼苛刻。」
田遙哼了一聲,按著輪椅把手把郁年推回了院子裡,灰灰也跟在他們的身後,還用爪子扒拉著把門關上了。
田遙在做飯的時候,郁年也跟著他進了灶房,灶房不大,一個人轉都覺得擠,更何況郁年這麼大個人,田遙無奈,把他推到院子裡:「你跟灰灰在外面玩吧,或者想出去走走也可以,不要走遠了。」
灰灰像是聽到田遙在叫他,汪了一聲,搖著尾巴守在郁年的身邊,郁年嗯了一聲,自己操縱著輪椅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