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安道:“再歇歇吧。”
沈放显是无力之极,于是又躺倒下来,突然问:“燕叔叔,你带我去寒来谷,是想给我看病么?”
燕长安道:“是,谢公子说有一人定能治好你。”想到谢少棠,心里不由一紧。
沈放咧嘴笑了笑,似乎连笑也十分费劲了,道:“你还记得少林寺么?”
燕长安点点头,不知他何意,沈放又道:“你带我去少林寺吧,那老和尚挺好的,我想跟着他做小和尚,你和他说的来,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燕长安转过头来,装作怒道:“胡说八道,做什么和尚,你这样调皮,哪个寺敢要你?”
沈放却不接他话头,又道:“真的,我又不乖,又老生病,还总是惹你生气,你带着我连老婆也讨不到。这几年,你越来越老啦,你喜欢到处跑,带着我却哪里也去不了,我也不想再走啦,你送我去少林寺吧。”
燕长安越听越是不对,沈放自从跟了他以来,不是和他抬杠就是和他吵架扯皮,事事要和他对着干,从没有如此跟他说话。突地想起,以前两人经常一起在野外脱的赤条条的洗澡,如今沈放却连睡觉也穿的严严实实,只道他是大了,不好意思。此时突觉不对,伸手解开沈放衣服。
沈放抬起来手想拦他,手伸到一半便举不起来。燕长安解开他的上衣,只见沈放身上,从胸口以下半个身子已经全都黑了。那黑色似是由里到外,黑的亮,触手火烫,又扯下沈放裤子,那黑色直到膝上,燕长安几乎晕了过去,颤声问道:“多久了?你为什么不说?”
沈放摇头道:“已经有好多天啦,我活不了啦。这里的鬼厉害的很,燕叔叔你不要再回来了好不好?我去了那边会跟谢公子说的,他是好人,不会怪你的。”
燕长安眼泪在眼中打转,他自懂事起便没哭过,当日沈天青惨死,他悲愤欲绝,却也未尝流泪,今日对着这孩子,竟再也忍不住。怕沈放看到,转过头伸手抹去,越抹却是越多。
突听沈放道:“怎么天又黑了,鬼又要出来了!燕叔叔,你快走,快走!”越说越是急促,竟是喘不过气来。
燕长安大惊,此时日头正高,他怎么说天又黑了。再看沈放,大睁着双眼,转动着脑袋,似乎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一摸额头,冰冷一片,扶起沈放伸手贴在他背心,将真气送了过去。真气入体便如石沉大海,一点作用也没有。
沈放挣扎道:“鬼来啦,鬼来啦,燕叔叔快走。”突然连连咳嗽,随后大口大口的吐出黑血来,身子软软瘫倒,连坐也坐不直了,就此人事不省。
燕长安不断催动内力竟还是粘不住他的身子,看着他软倒在地。
突然背后脚步声微响,声音虽细,又怎逃的过燕长安耳朵。燕长安此时悍怒之情不可抑制,翻身而起,大喊一声,空中一个拧身,一拳击出。却在那人面前硬生生顿住,眼前那人一动不动,燕长安拳虽收住,拳风仍然激得那人两耳边如丝秀轻轻扬起。
那人一袭红衣,亭亭玉立,衣诀飘飞,丰姿绰约,五官虽非最美,却配合的恰到好处。神色淡定,轻嗔薄怒,竟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冷冷看着燕长安,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冷冰冰道:“登徒子,你想做什么?”
燕长安从未与女子站的如此之近,对方更是明艳不可方物,不自禁面上一红。女子说话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燕长安喃喃不知所对。手缩了回来,把先前扯破的衣服朝一起拉了拉。
那女子低头看了沈放一眼,又看了看燕长安,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个傻子,那是你孩子?你孩子被蛇咬了,你不去找药草救他,一个大男人却在这里哭鼻子,世上竟有你这般没用的男人。”
燕长安心灰意冷,也无心和她纠缠,挥挥手道:“不是蛇毒,你走吧!”也不管她是不是敌人,此时心情坏到了极处,只记挂着沈放的生死,第一拳没能打出去,再也不想出手。却忘了,此是迷阵,那女子是如何进来,他挂念沈放安危,竟是心神大乱。
那女子冷笑了一声,竟然真的转身就走。在附近草丛蹲下身,不一会儿回转过来,手里抓着几株淡蓝色的小草。走到燕长安和沈放跟前,踢了燕长安一脚道:“没用的男人,让开,不知道毒蛇藏身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么?”
燕长安此时也知这女子有异,被她踢了一脚,吆来喝去,也不着恼,只心道,天见垂怜,难道这女子真有救放儿之术。
那女子拿出个小小的铜臼,将几根草折成几段扔在里面,又给了燕长安一棵,道:“不够,你再去找点来!”
燕长安迟疑了一下,那女子斜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去。”
燕长安竟是不敢违抗,真的拿起那草去附近找寻。那草在附近长了不少,他连拔了几十株回来,交给那女子。那女子将草尽数折断放到臼里,拿出根铜棒不断敲打。
燕长安将信将疑,心道这随处都是的野草竟然能救放儿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