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那女子将草渣取出,扶起沈放撬开他的嘴巴,将草汁灌了进去。轻轻启合沈放的下腭,助他把药液吞下肚去,手法甚是娴熟,喂完之后,起身欲走。
燕长安连忙道:“这就行了么?”
那女子道:“你怕我毒死了他么?好,我在这里等他醒来就是。”竟真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也不看燕长安一眼。
燕长安不敢多说,心知此人有异,她叫自己走开寻草,定是趁机在臼里放了别的什么药物。沈放转眼就死,她如此作为,当非歹意,能有奇效却也未必,当下更不敢得罪于她。
等了半盏茶功夫,沈放一声咳嗽,竟真的醒了过来,那女子见他咳嗽醒转,起身又走,
燕长安如何肯放,连忙背了沈放追去,道:“姑娘留步!”
那女子慢慢前行,却是一步不停,燕长安追到跟前,又道:“姑娘留步,在下还有一事相问?”
那女子皱眉道:“你喊谁姑娘?没大没小,你今年多大?”
这女子越凶,燕长安反而越不敢得罪,老老实实答道:“三十三。”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叫声姥姥还差不多。”
燕长安眉间一皱,心道难道是什么前辈高人,细看那女子,姿容艳丽,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怎么也不像前辈宿老。
那女子看他脸色,又是一声冷笑,道:“你倒我是占你便宜么?那你莫要跟来了!”
燕长安如何肯舍,背了沈放,又追上来,那女子突然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燕长安无法,低声道:“姥姥。”
那女子微微一笑,转身又行道:“我转眼便死,你叫我声姥姥也不吃亏。”
燕长安一惊道:“什么?”
那女子道:“什么什么?”
燕长安只好道:“姥姥,你说什么?”
那女子道:“这孩子要死有我相救,我要死却没人来救,只好去死。”
突听一人道:“妙啊,妙啊,这样我路上倒是有伴。”却是沈放,声音绵软无力,但比先前显是好了很多。
那女子看了沈放一眼道:“你这小鬼,做的好白日梦!”
沈放道:“莫不是姐姐自己说的要死么?”他略见起色,居然就开始顽皮。
女子道:“你这小鬼这般可恶,姑奶奶定是一脚踢你到十八层地狱,岂会留你在身边。”
沈放笑道:“我看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眼珠一转,道:“你长的这般好看,倒是和我婶婶好像。””
天下女子自是无人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但听还有人长的和自己相像,那岂能不问,那女子忍不住道:“你叔叔是谁?”
沈放道:“便是背着我这人了。”
女子斜了燕长安一眼,冷笑道:“你说那根黑木头么,只怕是瞎了眼的母猪也瞧他不上。”
沈放道:“那是不假,想我叔叔粗手大脚,邋里邋遢,身无分文,连个茅草屋也没有,那寻常女子如何看的上他。我看也只有姐姐这样的眼光才识的他好。”
沈放这前言后语委实相差太大,那女子一愣,呸了一声,道:“我何曾说过他好?”
燕长安脸色尴尬,道:“姑……你莫听他胡说,在下并未娶妻。”
女子哼了一声道:“笑话,你娶未娶妻,与我何干。”
沈放呵呵笑道:“此际自然无干,等你当了我婶婶,那就大大相干了。”
女子脸色一沉,沈放年方十岁,久病之下,看着还要瘦小,加之童言无忌,什么都敢说。心知这孩子花样百出,甚是狡猾,若是接他话,不知道还有什么古怪。当下哼了一声,加快脚步,不再理他。
燕长安看那女子脸色难看,暗暗伸了伸大拇指,夸沈放说的好。
两人在背后弄鬼,那女子不回头却也猜中,心中恼怒,却又不能回口,只好装作没听见。沈放牙疼一般不住嘀咕,不知道又在说些什么,想来没有好话,不胜其烦,突然停住脚步道:“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