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石生沉默而坐。
想起暮晚摇,他便想起临别时,她将他扯进车中亲他……那日她手抚着他脸颊、唇齿清香的感觉,至今让他想起就心烦意乱,夜不能寐。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暮晚摇。
但是至少现在看,公主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
她不觉得她临走时那一亲代表什么,也不觉得那一亲会让他们关系变得奇怪……她又不喜欢他,不过是一时情动,在逗他罢了。
丹阳公主将他当作一个玩物,走时一句话不说,走后一个信息不给。
她用无情的行动告诉他,那不代表什么,他也别想以此要挟她什么。
坐在窗下,言石生眉目温润,暗自琢磨她的意思。
她是个任性的女郎。既不想他对两人的关系多想,又不希望他刻意回避。然而方卫士又说公主现在很难……
言石生不想让她更难过。
他枯坐在案前,手执狼毫,很久不知该怎么回这样的信。
外面幺妹言晓舟喊道:“二哥,你已经坐了一下午了,大哥喊你出去跟他跑步!”
言石生应一声,放下了手中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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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摇还是收到言石生的信了。
她都写信去骂了,按照言二郎那会做人的态度,怎么可能会不给她回信?
五月份的时候,暮晚摇坐在廊下吃着樱桃,听春华在念信。
春华道:“……总之,二郎向殿下道歉,为了赔礼,他还赠了画眉石来。说是岭南有名的石黛,给殿下画眉用。”
暮晚摇不以为然——
岭南产石黛,温润松软,再滴香露,其后磨出的墨液鲜亮遂心,用来画眉最为清新好看。
这谁不知道?就他会借花献佛。
然而春华捧着匣子过来时,暮晚摇还是慢悠悠地打开了匣子。
十二生肖状的画眉石摆在匣子中,雕刻得栩栩如生,像十二只小动物一般,巴巴地看着暮晚摇。
侍候的侍女们齐声:“天啊!”
暮晚摇怔住,伸手把玩一尊画眉石,再爱不释手,去把玩另一尊。她细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看出这是刚雕好的。
暮晚摇心中一动,按照言石生为人的谨慎劲儿,这十二生肖,应当是他自己雕的,绝不可能假以他手。
他这人……面子功夫永远做的最好。
就怕对方感受不到他的用心一般。
暮晚摇抿了唇,恨他太会讨好人,但恋恋不舍地摸着十二生肖,她又抚腮笑了出来,眉眼弯起。
不管他跟别人送什么礼物,送她这里的,是最费事、最好的便是。
春华看公主眉目含笑的样子,知道她消气了,便故意道:“殿下这下高兴了?”
暮晚摇道:“高兴什么?把画眉石雕得这么好,还让人怎么舍得用?他就是故意让我只看不能用吧?”
春华:“……”
公主太难讨好了。
暮晚摇抿一下唇,又小声:“你送些从西域运来的蒲陶给岭南。”
春华吃惊:“是太子殿下送公主的么!这路途遥远,若是中途坏了……”
暮晚摇掩着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在榻上翻个身。帷帐飞扬,挡住了她的身形。
侍女们看不到公主的神色,只听到她漫不经心:“坏了就坏了。我只是觉得乡巴佬没有吃过蒲陶,让他尝尝而已。要是中途坏了,就是他没有缘分。”
侍女们正在围着公主说话,讨好公主,忽有人在外传话:“殿下,有个韦七郎求见,说是他老师让他来拜。”
众侍女不明所以。
埋脸于枕下的暮晚摇睁开了眼,想了起来。她舅舅推荐的韦家庶子韦巨源,来长安了。
按照舅舅的计划,这应该是她的驸马了。
……该去为难为难。
只是刘郎何时才能明白,水至清,则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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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岭南沙水镇,言石生坐在屋中,看着来自长安、来自暮晚摇的信。
公主责问他为何不与她写信。
言石生沉默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