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他抵死不放。
他湿润的气息拂在她脸上,贴着她的耳。迷迷茫茫间,暮晚摇闭着眼,感觉到他在她耳边说话。他的唇挨着她的耳珠,她脸红得不行,整个人都快要颤颤倒下了,只勉强忍着。
暮晚摇定了好一会儿神,才听到他那么低的声音在说什么。
言尚估计已经醉得不行了,他贴着她的耳,说话已经有点断续了:“摇摇,你、你上次说,你喜欢我比我喜欢你要多……我、我听了很难过。
“我是不如你那般热情,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如你那般热情。但我是认真的,我、我一直很认真。
“我一直想跟你解释,可是找不到机会,找不到理由。摇摇,你知道的,我是一个……特别、特别喜欢自我折磨的人。
“赵、赵五娘……不过是给了我一个走向你的借口而已。是我自己放弃自省,自甘沉沦的。
“我思前想后,百般纠结。我天天提醒自己不要放纵,日日逼迫自己要自省。我、我和你不一样,我光是走向你,决定走向你……就是我最放纵自己的时候了。”
暮晚摇怔忡,睁开眼看向他。
他已经闭上了眼,头抵着她的肩,身子大半重量压在了她身上。暮晚摇当然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她张臂搂住他,顺着廊柱滑坐下去,将已经醉晕的言尚抱在怀中。
她眼中的泪,断断续续地掉下,收不回来一般。
离开乌蛮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再不要哭了,再不要掉眼泪了。那多软弱,那多可悲。
……可是真的忍不住。
雪漫天飞扬。
女郎靠着廊柱而坐,将情郎抱在怀里,哽咽不能言——
她是做对了什么,才遇到这样的人,得到这么好的人生?
她又多想了。
还以为他三更半夜跑来找她……言尚打量着她,眼看他就要猜出她在想什么了,暮晚摇一时微恼,觉得自己在言尚面前也太不纯洁了。她重重咳嗽一声,将他的思绪带回来:“所以我府上这个什么悬幡,都是你让弄的?你不嫌麻烦?”
言尚道:“因为想和殿下一起守岁,不行么?”
暮晚摇呆了一下,说:“……行。”
然后她摸着自己的脸,情不自禁乜他一眼,再次说道:“你真可爱呀。”
正这般说着,暮晚摇再走两步,到了内堂,她竟然看到了韦树的身影。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见韦树正在一灯树下站着,看仆从布置。仆从们向公主请安,韦树也回头,清清泠泠。
韦树:“殿下,你回来了?”
暮晚摇对他露出笑,才看向言尚。
言尚解释:“……我怕你不想今夜与我待在一起,就叫上了巨源。你不是很喜欢巨源么?”
暮晚摇:“……”
暮晚摇说:“我要收回我之前的话,你变得不可爱了。”
不等言尚弄懂她的反复是什么缘故,暮晚摇已经走向内堂灯树下站着的小少年韦树。看少年火树银花一般立在树下,暮晚摇又回头,看向立在月洞门下的兰芝玉树一样的言尚。
飞雪在天地间徘徊。
暮晚摇心中却一点点暖了起来。
心想那个宫宴的冰冷有什么关系,她回到府上的时候,有言尚和韦树等着她啊。
这人间,并不总是冷的。
暮晚摇在宫宴上其实全程紧张,怕有人错了流程,所以她只是喝酒,没怎么吃。
回到自己的府邸,她又陪着韦树和言尚坐在内堂下守岁,仆从们自然要端上瓜果糕点等物。不过暮晚摇现在也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倒是嘱咐韦树多吃些,说韦树还小,还要长个子。
而言尚坐在另一旁,跟暮晚摇和韦树讲岭南那边过年的风俗。
暮晚摇和韦树排排坐,听言尚讲故事。暮晚摇托着腮、不掩好奇,韦树目光清冷、努力掩着好奇……他二人,看得言尚几次觉得别扭,又好笑。
言尚咳嗽。
暮晚摇不耐烦:“咳咳咳,你讲个故事咳了多少声了?能不能忍住?”
言尚:“抱歉。”
韦树轻声:“殿下不要对言二哥这么凶……”
暮晚摇对韦树一笑,声音放软:“没事,我不凶你的。你别怕。”
韦树看她一眼,心中想说他已经长大了,他不怕了。但是话到口边,韦树说:“殿下有什么难题,可以让我帮忙的。”
暮晚摇一怔,猜韦树心思玲珑,也看出她今晚有点不高兴了。她讪讪一笑,敷衍了过去。
满堂灯辉,再是说一些闲话,听到外头的爆声,三人都被惊得一怔,知道新一年到来了。
暮晚摇和韦树、言尚三人对望,然后她和韦树一起看向言尚。
言尚:“……”
言尚只好道:“我们也应该‘爆竿’。”
爆竿,便是将一根长竹竿逐节燃烧,出爆破声。在这震天的声响中,驱逐瘟神,迎接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