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静无声的海底,寒冷幽暗的无涯,也是如此度过漫长的岁月。
因为离海面过于遥远,无涯常年昏暗,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白天,什么是黑夜。
凤凰螺默无声息地随着海水起起伏伏,稍不留意便会远离,他便盘踞在珊瑚丛前,布下法阵长久地守护,不允许它逃出无涯。
无涯很是寒冷,连鱼类都甚少游过。只有他对颜惜月说起过的那对比目鱼夫妇,其中的雌鱼最初迷失了方向闯入进来,那时他正百无聊赖,抓住了它想要作为玩伴,那条傻头傻脑的雄鱼却不顾生死地冲了过来,在他这庞然大物面前大叫大嚷,好像他是要吃了那雌鱼一般。
他只需轻轻一抬爪子就能使这两条笨鱼肚皮朝天,可却难得地了善心,不仅未曾伤害,还将他们送出了无涯。
后来,比目鱼夫妇有时便会回来,在他面前游来游去,追逐嬉戏。再后来,他们又带回了许许多多的小比目鱼,成群结队,说是他们的子女。再后来的后来,那两条傻鱼不再出现,他知道,他们是不会再回来了。
确实,与他自己这长得过分的寿命相比,这些普通鱼类的生命实在短暂无比,就像千百年中的一刹那,转眼即逝。
……
风吹进窗缝呜呜作响,颜惜月好似还未醒来。夙渊侧过身子看看她,莫名地感觉忧伤。
甚至连他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或许是之前想到了那对比目鱼夫妇?想到了那些曾经在身边出现,最后却又一个个消失的生命?
他有些烦乱,重又躺着不动。
可是颜惜月却翻转身子,面对着他而睡。她的呼吸平缓,睫毛微微簌动,眉心小梅嫣红如丹。夙渊睁着眼睛正对着她,竟渐渐地感到自己心中好像有火焰燃起。
他惊了一下,急忙闭上双眼,拽过被子压住自己,咬牙平复烦躁的心绪。
不巧的是,颜惜月恰好微微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他,小声道:“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不是正在歇息吗?”他没好气地背过身子,留给她一个小小的背影。
“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这还叫歇息?”颜惜月纳闷地伸过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居然不冷!你是不是热了?”
“不是。”他将被子往上扯,几乎要把脸蒙住。颜惜月却按住他,“要把自己闷死?”说着,给他整顿了一下乱糟糟的被子,撑着脸颊一笑:“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个爱操心的母亲?”
夙渊怔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女孩模样,不由有几分沮丧,垂着眼帘不说话。
颜惜月有意逗他开心,可见夙渊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我叫你变成小女孩才不高兴吗?”
他摇了摇头。颜惜月见他的小手搁在枕头边,很自然地拉过来,放在自己手心。
“这样子的夙渊很是可爱。”她平日不太敢与他亲昵,只因夙渊太过高冷,可眼前这软绵绵躺着的小女孩,却让她消除了顾虑,越凑到了他的近前。
夙渊听得到自己心跳加快,见颜惜月离自己越近了,不由浑身尴尬,可又有一种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不舍得往后退让。
她大着胆子在他脸颊上戳了一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声道:“眼睛怎么老是变绿?”
他一愣,赶紧闭上双眼。颜惜月哼了一声,抓住他的手心挠了挠,“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眼睛会变绿?是害羞了才会这样?”
“……胡说八道。”他裹着被子板起脸来。
“那到底是为什么?”
夙渊却不吭声,颜惜月揪住他嫩嫩的小脸轻轻朝两侧扯。他恼了,忽然抓住她的手指,一口咬住。
她吓了一跳,可夙渊却挑衅似的抿着她的指尖,眼里满是得意。
“……大鱼要吃人了?”颜惜月吓了一跳,推推他的肩膀。
他在她指尖轻轻咬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她刚想继续说下去,屋外却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
那声音嘤嘤嗡嗡,时有时无,似风声又不是风声,正如潮水涨落一般,在空寂的夜里萦绕不散。
颜惜月迅收回手,低声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夙渊认真思索了片刻,木然道:“道观太大,我分不清方向……”
“……那出去看看。”颜惜月说罢,背起蕴虹剑便跳下床去。回头一看,夙渊手脚并用正从厚厚的被子里钻出,急得她一把将他抱下床,说了声“跟上”就闪身出了房间。
他无语至极,本想变回原样,却又怕被人现,只得还是以这小女孩的模样追随于颜惜月身后。
*
颜惜月循声往前出了院子,此时道观中灯火俱灭,尤显得空旷寂寥。
黑暗中殿堂森然,却像是巨大的猛兽怪物在伺机等待。
颜惜月躲在廊柱后细细辨听,那宛如潮声的动静此时更清晰了几分,她拉过夙渊的袖子,指指斜前方,“似乎就在沉仙井所在的方向。”
夙渊一蹙眉,“过去看看。”
在夜间寻找只去过一次的地方未免有些难度,好在颜惜月还算认路,绕了一圈后便望到了那株形状奇特的古树。正待走入那院子,却见黑暗之中的沉仙井井口忽涌起一阵水雾,与原本就氤氲不散的灵气融汇合一,正如缥缈云纱,浮浮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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