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生的事,李瑜不由得疑神疑鬼起来。
袁杰似乎笃定宁樱心计颇深,又提起她初进袁府闹自缢的那一出,说道:“你我二人交情甚笃,她若是愿意回秦王府,我亲自同你解释一番,这事说不定就了了。
“可是她以死相逼,虽然只是一个奴婢,却也是一条人命,府里生怕她有半分闪失,像祖宗那般供着。现在想起来失悔不已,当时就该把她绑起来,强行给你送还回来的。”
李瑜:“……”
袁杰嫌弃道:“你娇养的小祖宗我们袁家着实惹不起,那阵子全家都围着她转,闹得鸡飞狗跳,家中二老也被折腾得够呛。”
这话令李瑜汗颜,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宁樱就是安分守己的娇弱小娘子形象,哪有他说得那般悍利狡猾?
但转念一想,宁樱为什么能得他喜欢呢,还不是因为那副温柔小意的雅淑风情吗?
难不成悍利狡猾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李瑜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又有些受不了了,他觉得他很需要仔细理一理宁樱这个人。
她身上藏着太多的疑点和不可思议,就跟破案似的需要他去抽丝剥茧,才能现本质真相。
这对李瑜来说是充满着奇刺激的,一不小心他就承受不住,可若不去探寻,他又心痒难耐。
那种奇的,刺激的,充满迷惑的种种痕迹令他像挖掘宝藏似的想去探寻。
曾经以为的小绵羊忽然掀开皮囊变成了狡猾的狸花猫,两种不同的冲击彻底激出李瑜的自大狂妄,生了征服欲。
最终袁杰自然没能讨回那幅《渔翁》,不过他的一言一语确实给李瑜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他开始思考宁樱这个人的本质,思考她出逃的根本原因,以及回忆相处的点点滴滴。
晚饭李瑜都没有什么胃口,只用了一点粥水。
见他心事重重,崔氏担忧道:“二郎不思饮食,是不是有心事?”
李瑜回过神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崔妈妈,我有一惑,始终想不明白,你可否替我解惑?”
崔氏道:“二郎请讲。”
李瑜轻轻摩挲袖口,深思道:“你先前说宁樱是伤了心才不愿回秦王府,那我问你,你觉得她平日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崔氏愣了愣,没料到他居然又纠结起这个人来,看来已经成了心病。
李瑜自顾说道:“人人都知道她的性情八面玲珑,行事稳重,从不恃宠而骄,且在府里人缘极好,是这样的吗?”
崔氏点头,茫然道:“确实如此。”
李瑜失笑,忽然有些悟出味来,出灵魂拷问道:“一个八面玲珑,行事处处周到的女郎,若没有一番心计和盘算,如何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
崔氏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李瑜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如炬,“你以为呢?”
崔氏回过神儿,眼皮子狂跳,“二郎究竟想说什么?”
李瑜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宁樱在袁府的所有作为同她说了。
崔氏同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震惊道:“老奴不信,她平日里谨小慎微不假,但要拿捏住一个官家娘子为她铺路,着实荒唐。”
李瑜笑了起来,是被气的,接茬道:“咱们来好好聊聊她出府那天的情形,她当时是什么模样,你可清楚?”
崔氏细细思索一番,才道:“老奴曾劝过她开口求你,说不准你一心软就收回成命了。”
“她是如何答的?”
“她……让老奴仔细想想,她当时好像说什么你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又是君子重诺,她若哭哭啼啼求你开恩,定会惹你厌烦。”
“还有吗?”
“还有她还让老奴莫要插手这件事,说什么怕牵连到老奴惹你不快,让你生厌什么的。”
说完这话,李瑜又被气笑了。
崔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脱口道:“不对呀。”
李瑜指了指她,“说,哪里不对。”
崔氏瞪大眼睛,“她在秦王府待了六年,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好端端的却要被主子送到袁家,若是一般女郎,势必哭哭啼啼,且老奴又是二郎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肯定会央求老奴开口求情争取一番,她却不,这举动……委实令人奇怪。”
李瑜缓缓站起身,背着手道:“那崔妈妈有没有想过,或许宁樱巴不得能去袁府呢?”
崔氏当即回道:“不可能!”又道,“那袁府能比秦王府好?”
李瑜继续道:“那有没有可能,她的本来目的是离开秦王府,离开京城,但迫于府里把控得严密,她才另辟蹊径?”
崔氏被这个问题问懵了,结合方才他讲到宁樱在袁家的所作所为,好像真有这个可能。
见她不说话,李瑜又抛出一个问题,“她平日里可曾提到过外面的那些良家子?”
崔氏摇头,“没听她提起过。”顿了顿,“可是她这般处心积虑跑出去是为了什么呀?”
李瑜没有说话,只指了指外头屋檐下挂着的金丝雀笼子,“她只怕是嫌秦王府养不下她那只娇雀了。”
崔氏:“……”
两人看着对方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崔氏才道:“这也不对呀,她平日里对二郎你可上心了,为何又想跑呢,难不成是厌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