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罗风又用手指勾了勾陈星下巴,说:“听说你们中原有太多好玩的了。”
陈星拍开车罗风的手,说:“又一个想要入主中原的吗?可惜北方现在不归我们了,你大可与苻坚争抢去。”
车罗风又笑道:“我要是带兵入关,与苻坚打仗,当上柔然皇帝,陈星,你会帮我吗?”
项述又用柔然语严厉地教训了车罗风,陈星却认真道:“大家都觉得中原有大片的无主土地,谁能打就是谁的,你们有没有想过,汉人若来践踏你们的家园,抢夺你们的财产,大伙儿会怎么想?”
车罗风笑着说:“开个玩笑而已,大单于不点头,敕勒盟是不会南下的。”
川中的病人66续续几乎全被看完了,陈星在一个月里,看了足有数千病人,一天要看近两百人。“神医”的名头已传遍整个敕勒川,没有人敢再把他当作小厮看。出入之间,诸胡人待他恭恭敬敬,而自从那夜过后,项述待他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车罗风已近乎完全恢复,能骑马了,平日里项述便偶尔带他出外散心,陈星跟着去过几次,天冷不爱动,偶尔又有病人来问诊,便不去加入他们。
毕竟车罗风对汉人的世界充满了兴,不仅学了些许汉语,更缠着陈星问这问那,若真是好学也就算了,常常谈起来,话里还带着些许觊觎之意,让陈星觉得有点不大舒服。
“你教我用汉字写述律空的名字吧。”车罗风道。
陈星心想为什么不学写你自己的名字?
暮秋节到了,这是塞外杂胡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过完十月十五,大草原便宣告开始过冬。这一天里诸胡将载歌载舞,宰羊饮酒,开始准备诸多冬藏活计。陈星学会了不少柔然语、匈奴语与铁勒语,大致知道,按理说往年九月末十月初便该来第一场雪了,但今年的雪迟迟未下,阿克勒族也始终没有来。
阿克勒族不来,陈星就无法确认地图上的方位,待得一开始下大雪,通往更北方的路将更难走,就得等到开春了。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陈星不禁焦虑起来。
“过完今天,”项述依旧在帐内饮茶,说,“再不来,我便派人北上找他们。”
项述归来后便换了一身大单于王袍,穿得十分华丽,头上戴着羽冠,插了三根鸟羽,一身武袍绣了古盟中十六胡的神徽,相当气派。陈星观察他日久,现项述也是有活儿要干的,大单于这个位置不像皇帝,极少涉及诸胡内政。更多的是调停争端,划分职责,并充当古盟象征。忙的时候很忙,常要听各族长老倒苦水互相攻讦指责,事情处理完了,闲下来的时候又很闲,常常一整天没事干,与陈星在帐篷中大眼瞪小眼。
“没有雪,”项述说,“今年暮秋不能滑雪了,你能不能别老拧着眉头?”
陈星心想这过完年,我就只剩下三年能活了!你说我拧不拧眉头?!
第3o章暮秋┃彼其之子,美如英
奈何急也没用,陈星小时候最喜欢过节热闹,只可惜半大时就被带到深山中,寂寞了这么多年,正想玩玩。
“那好。”陈星说,“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只要治好车罗风,让你做什么都行?”
“终于来了?”项述说,“等你提这句话好些时候了,要当你护法,是罢?我答应过的事,自然说到做到。”
陈星没想到项述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十分意外。
项述:“这些时日里,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
陈星:“哎,醒醒,不是这要求,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逼你当护法,你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有多大意义?”
这下轮到项述意外了,怀疑地看着陈星,皱眉。
陈星笑道:“明天暮秋节,你带我好好玩玩,行吗?”
项述注视陈星,很久没有回答,最后道:“可以。”
暮秋节当天,敕勒川中办起了一场空前的盛会,各族将美酒与牛羊肉堆到清出的一片空地之中,拼起足有一里的长桌,供人自行取食饮用。十六胡撑起了近十个赛场,纵马、骑射、摔跤、驯牛等等……简直是一场粗犷的狂欢!
陈星看到这么热闹,顿时欢呼一声,来到赛场一旁,人山人海,项述则自去准备开箭祭天的仪式。陈星逛了半天,在热闹的摔跤场旁大声叫好,又用医资与胡人们赌钱,赢了不少,朝匈奴人买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骑着四处溜达。
“神医!”铁勒青年找了半天,忙道,“大单于找你!快到高台去!”
“项述!”陈星喊道,“你看我买的马怎么样?”
其时台前已聚集了不少人,陈星牵着马过来,项述正在高台上,穿着铁勒一副纯金打造的武铠,露出以系带绕过的漂亮胸膛,腹肌漂亮整齐,手持一把玉弓,眉目间现出忿意,道:“自己让我带你玩,早上起来就跑得没影了!”
陈星笑着看他,见项述于台上长身而立,稍稍侧身时,更显玉树临风,一时搜肠刮肚,平生所学的诗书与文字,竟找不出形容他的句子。
“彼其之子,美如英。”陈星走近项述,觉得自己心脏狂跳,都有点喘不过气了。然而纵使心中波涛汹涌,表面上却装出笑吟吟的淡定表情来。
“什么?”项述扬眉,不解问道。
陈星跃上台去,帮项述整理了下铠甲。
“夸你漂亮!”陈星道,“你们这些胡人,真是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