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肖没有生气,反而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听话,吃饭。”
“为什么啊?”源野扭过头来直视着霍文肖,他这会儿眼圈都气红了,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啊?你告诉我啊舅舅!当初隔山隔海的,你拼了命也要和她在一起!现在山海都平了,姐姐的仇也报了,外公也同意了!你怎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你不爱姐姐了吗?还是你变心了?你不会是怂了吧!”
霍文肖把碗放在一边,他如今的脸上显少有情绪起伏,就连源野说了这么激动的话,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勾起他的情绪波动了。
他只是平声道,“等你好了再说。”
“可我要是一辈子好不了呢?你就永远不去找姐姐了是吗?”源野真的要气炸了,“舅舅!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咱別搞那种言情小说里的苦情人设行不行!那种烂小说连姐姐都不愿意看!你要还不愿意去找她,那就别怪我又多管闲事!”
反正他舅舅的闲事他是管定了!
霍文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两指倒扣敲了敲桌子,“记得喝了。”
他说完便顺手拿起大衣,转身离开。
源野眼尖地瞥到了他光秃秃的手腕,他好气,“姐姐送你的红绳呢?”之前他舅舅可是连睡觉都要戴着的,有一次在马球场谈事儿,手链不小心掉在了那里,那天正好下着大暴雨,他不管不顾,立刻冲了回去,近五万平方米的马球场,他沿着草坪一寸寸地找,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出动,暴雨夜,清冷的大灯吊在雨中,像是天灯,也像是神明的眼睛……那天,手链在天亮时终于被找到。
“丢了。”没有任何语气的两个字。
霍文肖说完,便伸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
霍文肖走出病房,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来到了卫生间。
他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洗手。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瞬间有些恍惚。
前段时间拍了本杂志,化妆师给他做造型的时候,顺便为他把头染成了纯黑色。
他都快忘了他第一次见到自己满头白时的震惊。
那时候,他刚被释放。
……
第一次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他躲在树后,眼睛里是嫉妒,是不甘,是绝不放手。
可第二次,那感觉似乎又变了。
他们在他眼前的雪地里拥抱。
她气呼呼地撅起小嘴,委屈又难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大概是怕男人生气,她哼哼唧唧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男人抓住她衣服上的毛球,像牵是着一只小猫咪,慢悠悠地把她领进了车里。
他觉得真好。
第一次,他竟然觉得眼前的画面真好。
这才是本该属于她的生活。
和志同道合的男人在一起,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
而这些都是他穷尽所有也无法给予她的。
如今他身上担负着让家族事业东山再起的责任,他又怎么忍心让她抛下一切,背井离乡地奔向他,奔向那没有尽头的苦累?
他不配。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偏偏他以前就想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