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黄静春提到入学考核的细节时,孟雪年突然插话改变谈论方向:“那天在考核开始之前,我一眼就在考生里看见了楚湛,当时我就跟宋洲说,你看最后一排左数第三个,我觉得他会是今年最强的弟子。然后宋洲调侃我说,‘我们学宫是招弟子,又不是后宫选秀’!”
她看了楚湛一眼,立即转移视线对大家笑起来,自嘲说:“我说‘噢!是吗?多谢提醒’!”
她一说完,好几个人笑了,包括林月乔的队友也听懂了。
孟雪年是在自嘲,她当时想展现自己慧眼识珠,却被朋友当成以貌取人。
只有林月乔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孟雪年当着楚湛的面,肯定他的相貌,暗暗表示自己第一眼便被楚湛吸引,这其实是很暧昧的试探。
很可惜,楚湛不可能明白她这种程度的暗示,太含蓄了。
林月乔从小就想象力过于丰富,又爱看话本,而楚湛在这方面非常迟钝。
即便有未婚妻的身份,她也不能倒过来先给楚湛说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吧?
所以,一切暧昧的招数,林月乔都曾经对楚湛施展了个遍。
成果令人心寒。
此刻,林月乔很想让这位孟师姐了解一下,这种含蓄的暧昧对楚湛而言有多么对牛弹琴,好让孟雪年趁早死心。
于是她主动替孟雪年试探楚湛,让她了解了解对楚湛献殷勤,会得到什么回报。
“楚湛哥哥。”林月乔侧头直截了当问身旁的楚湛:“刚才好像听你说,你欠了学宫三十两白银,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呀?要不我先替你补上?”
“我欠的银子,为什么要你补?”楚湛很不乐意地斜了她一眼。
“我想帮你嘛!”
“用不着。”
“如果我偏要帮呢?”林月乔往楚湛身边挪了挪,仰头对他笑:“你会因此记着我的好吗?”
“不会。”楚湛转头看她,林月乔的脸凑得很近,但他丝毫没有后撤,就这么近距离与她对视,淡定地问:“乔乔,你还记得以前我娘给我们念的那部话本么?第十七则故事,叫《君恩错》。”
林月乔眼珠子转了一圈,一点头:“记得啊,好像讲的是一个小郎君瞧见一个可怜的卖艺少女,花钱替她赎了身,还给她安置了住所,但小郎君不久后跟未婚妻成了婚,那卖艺少女投井自尽了,对吗?大概是这样吧。”
“没错。”楚湛垂着长睫与她视线相对,抿嘴一笑,嗓音低低地威胁:“如果有小姑娘胆敢可怜我,我就立马赖上她,往后她要是嫁给旁人,我就在她婚宴上喝得烂醉,然后吊死在她家门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月乔乐不可支地解释:“那则故事的意思是,卖艺少女对恩人产生了爱慕之情,情难自已,最后酿成了悲剧,这其实是一则凄美的单恋故事,又不是警告世人不要胡乱施恩!你少拿它吓唬我!”
周围所有人回过味来,顿时一起大笑起来。
林月乔侧眸观察孟雪年,心想这下她总该明白楚湛对于这种爱慕情愫有多迟钝了吧?
如果楚湛需要别人帮什么忙,他会事先想好交易条件。
他根本不会因为别人自作主张的恩惠心存感激,这对他而言,甚至是一种负担,特别是这种恩惠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了的情况下。
摇晃的火光照在孟雪年脸上,她微笑注视楚湛,并没有因为林月乔的引导而意识到自己的热心错付了。
相反,她注视楚湛的目光愈发温柔起来。
林月乔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赶忙添一把火,帮楚湛把想法变得更危险:“你不一定要自己吊死在她家门口,其实你可以吊死她的新郎,这对她而言可能痛苦百倍,以后她就再也不敢随便把银子给陌生男人了。”
“是么?”楚湛点点头,挑眉警告:“现在你帮我省了一条命,给我小心点,乔乔,你胆敢再施舍我一个铜板,世上就会少一个新郎。”
林月乔快要笑瘫了:“想喂哥哥吃口软饭,可真是危险重重呀!”
“或许这个姑娘没打算嫁给其他人。”孟雪年忽然打断他俩的交谈,对着楚湛笑道:“这样是不是就能救下一个无辜的新郎,并且能同时毫无顾忌地待你好?”
周围的笑声渐渐停下来。
黄静春都惊呆了,孟雪年平日里是很讲礼数含蓄内敛的人,不知为何,今晚居然不顾羞耻,一次比一次更直白地对楚湛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语。
周洛瑶几人也面面相觑,心想玄天学宫的女修可真是玩得开啊……
只有林月乔的情绪从乐不可支,突然转为警惕不安。
这个孟师姐还真是油盐不进。
林月乔很凶地转头看向楚湛的侧脸,企图用眼神暗示他:赶紧明确说出你有未婚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