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翁爱过去,双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洗手。谢安也走到溪水边,放下手中的木棍,蹲下身来,捧起溪水喝了一口。
溪水甘冽可口,饮入口中,将那份干渴缓和许多。
王翁爱抬头,见着那个少年喝水。心里头起了作弄他的心思,她伸手一撩,清澈的溪水边在半空中化为几点水花溅上那少年的丝上。
少年被她撩的突然,很快他一手扬起宽袖遮住脸,另一只手撩起水花还击。
也不是真老成嘛。王翁爱想道,她立即把水一撩,水花泼上少年的宽袖,惹来一阵大笑。
对方也才十一岁,她如今也才八、九岁。男女大防并不十分严密,这个年纪在一起无伤大雅的玩闹一番并无不妥。
谢安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少年老成,一副淡然模样。但是到底还没真的小小年纪就养成一副心如止水的得道高人心境。
王翁爱趁着他宽袖移开的间隙,手将水用力一了,溅起的水花便溅了他一脸。
谢安面上的水珠沿着脸颊落下,此时日头已经高高升起,秋日的阳光洒落下来,落在他身上,下巴的水珠被照的越剔透。
“女郎。”芳娘见那位小郎被王翁爱泼了一头一脸,赶紧趋步而来。
王翁爱眨眨眼,她见着那边的小少年正用宽袖擦拭面容,伸手在自己的袖管里一掏,掏出一方小布帕来。
王彬好节俭,就是身上衣裳也是简单的布做的,不用锦帛。王翁爱被带着也不用名贵锦帛等物。她走过去,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他。
“谢郎君,给。”
谢安望见女孩手中的帕子,帕子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素布,简简单单的。甚至和自家中姊姊所用的锦帕相去甚远。但他道谢接过来将面上水珠擦拭干净,又返还给她。王翁爱觉得半点不对,将手帕接过来收入袖中。
两人之间光风霁月没有半点不可说的影子。
喝水盥手之后,再次向山顶而去。
王翁爱本来就是拉肚子出来的,走的时候也没让一堆侄子侄女等自己。这会找过去未免也太急匆匆了,谢安也是跟着全家出来登高的,不过他早就到了山顶,而后又下来寻找除去原来那条道路之外的路径。
王翁爱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点头表示理解。穿越前,她和同学爬山,山不是很高,但是同学却热衷于寻找不同的路径爬上山顶,全方位享受美景。
当然她自己没有这个兴致就是了。她一身懒骨头,能爬上山已经是谢天谢地,让她去寻找格外的曲径通幽处。太难为她了。
不过她也有疑问。
“郎君不怕吗?虽说秋高气爽,但是蛇虫出没呢。”这地方草木茂盛,正好是各种兽类的栖息之所。他倒是不怕。
“方才某说了,只要心存无惧,哪怕是恶鬼都不能将人如何。”
“可是……饿虎才不管呢……”王翁爱这话出口,见着那小少年楞了一下。心里头有些调戏成功的诡异感觉。
她很快将话题一转,“我对这山中不熟悉,不知道可否麻烦郎君呢?”
王翁爱对着一带是真不熟,山林在她看来长得都一个样,只晓得傻乎乎的一个劲的朝上面走。可是经历过那条挡路蛇的事情,她也不敢真的就这么直冲冲的往上爬。要是再遇上蛇什么的,她可不敢拎起棍子打。
“愿意效劳。”谢安笑道。他下摆上沾染上的清晨露水已经被日光带来热意所蒸掉。
他走在众女前面,手中木棍熟稔的敲打着身前的草丛,使得躲藏在里头的蛇虫受惊早早离去,莫要留在原处。
王翁爱双手提着下裳,跟在他身后。木屐便于在山道间行走,若是还是穿着丝履,还不知道这会已经脏乱成如何模样。
前头行走的小少年,时不时回过头来,确认一下她是否跟得上他的度,是否需要帮助。
一行人在山路上走走停停,过了一会见到好几辆犊车,犊车旁还守着好十几名仆从。仆从原本因为主人们已经下车到那边山顶去了,不需要他们服侍,便聚在一起赌石为乐。里头又有几名胡奴,偶尔手气好赢了,还会冒出一些叫人听不懂的胡语。
有奴仆抱臂观看,一抬头,正好望见那边的谢安一行人。谢安此时年少,才十一岁,头任然梳成孩童总角样式,但是一望过去,也不会让人真将他当做普通小儿郎。
果然有奴仆立刻认出他,立即喊了一声,“郎君!”
原本还围聚在一起作乐的仆从们赶紧散开来,恭谨站立好。
谢安叫过一名仆从前去和父亲等人说自己将王家的一个女郎带来,好及时派人去王家那边告知消息。毕竟家中一名女郎久久不归,哪怕身边带有几名仆妇,也很叫人难以安心。
王翁爱垂下眼,伸手悄悄的将衣袖上的褶皱抚平。
在王家人派人来接之前,谢安先带她去谢家此时所在的地方。这也是该有的待客之道。
这边得知三郎爬山,结果带回一个琅琊王氏的女郎后,一家子都有些惊讶。谢裒的夫人王氏令人赶紧去迎接。
王氏虽然也姓王,但是出身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没有什么关系,更加不能相提并论。如今虽然琅琊王氏的权势比不得当年初渡江的王马共天下,也少有家族能够与之并肩。
对于这位女郎,虽然还是一名年少女郎,但也不能慢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