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走了一会,许多风景还未曾见到呢。”说着谢真石望着王翁爱笑笑。
谢真石眉目婉然,可爱可亲,王翁爱见到都觉得可以亲近。谢真石走到王翁爱身边,“女郎不妨再走走,这风景还有许多没有看完呢。”
王翁爱微笑着和谢真石走在一处,两人继续前行。谢安依旧手持一根木棍,在前面为她们探路,随便敲打路旁灌木,好让躲藏在灌木草丛里的蛇虫受惊快快躲开,免得两女不小心被蛇虫咬伤。
要知道,在山间行走,被蛇虫咬伤是很麻烦的事情。若是无毒还好,要是有毒,那真的是需要人抬下去了,不能自己走下去。不然毒行周身那可就糟了。
谢安寄情山水,喜欢在山间行走。这些事情也摸的清楚。
司马衍今日也出宫来,望一望着建康里的好春景。当然他没有拿出天子的仪仗浩浩荡荡出台城。开春的时候,他便以天子自尊主持春祭,以求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祭祀那等的大事,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对着春景也无多少心思来欣赏。
不过今日终于是能出来看一看,他身上穿着一袭深衣,墨黑的乌在头顶盘成髻戴上小冠,乍一看,还真的有几分贵公子出游的味道。
建康城属于吴地,水流充沛,自然是滋润的山水都特别的清澈。
这份景象在朴素的台城宫殿中并不多见。台城里毕竟要给天子看,多多少少都会经过修饰。可惜加上国库没有足够的钱帛进行维护,看护的内侍一个不在意,望着就有些长走了形。司马衍眼聪目明,一望就知道此处风景已经走形,但是也无心再格外从少府拨出钱帛来修缮,毕竟那也是一费用,如今国库也并不充裕,能省便省了。
到了春日干脆微服出行,自己出来看看。
果然这一趟是很正确的,浓郁的草木清香让他整个人的身心都愉快起来,一处水泽岸边还长有白色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他想起秦风里的那诗来,他伸手就去折。身后跟着的内侍望见,细着嗓子道,“陛下,奴婢来吧……”
司马衍摆摆手,自己提起衣裾,去折了一支蒹葭在手。雪白的蒹葭在春风中招摆。
那边的道路上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之声。跟着的几个护卫顿时警惕起来,手也抚上了环刀的刀柄,谁知那条路上走出一个少年,再然后是两个女子。
王翁爱望见一个深衣少年手持一株蒹葭站在那里,他冠似墨,轮廓竟然比旁人还要显几分,瞧着便不太像十足的汉人模样。
但是偏偏又生的好看,叫人看了第一眼,又忍不住看第二眼。
而那少年望见她微微一怔,笑起来。
“女郎!”身后芳娘一声提醒,王翁爱举起手中团扇,将自己面貌给遮个严严实实。清滢水流汤汤向通幽之处远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司马衍笑着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蒹葭,蒹葭苍苍,春风吹拂,便迎风招扬,有种古朴的美感。
他竟然有些也能感受到这诗里的那份心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下男配问题,就是男配只有两个,就是桓四和司马衍。谢尚是有妇之夫了,岷岷三观还是有,不会动有主的男人。
第54章蒹葭
此处清流滢绕,水声潺潺。谢安望见司马衍,这个少年长相清俊,面目轮廓比一般汉人还要深一些,一望便知是有外族的血统。但是他的衣着完全就是正统的汉人模样,士族喜好买上几个燕地的鲜卑奴婢来做骑奴,增添几许颜面,因此谢安对鲜卑人的长相半点都不陌生,胡人的模样大多毛浓重,一脸的络腮胡子,黄绿眼,看着就和夜叉一样。
不过眼前少年倒是没有那副长相,但是轮廓还是比平常人深些。
司马衍身后的护卫见到有人来,立即跨步上前,手扶在环刀刀柄上。一副十分警备的模样,司马衍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护卫垂下头退到他身后去。
当司马衍再次看过来的时候,谢安已经挡在了两女的面前,芳娘也将王翁爱塞在身后,一星半点都不让旁人瞧见。反正她身份不高,瞧见就瞧见了,半点损失也没有的。
怪不得谢安如此,实在是世家在乎血统,轻易不和胡女来一段,也更加不会认混着蛮夷血的子嗣。留在北方的世家不知道,反正南边这里讲究血统,不会这么弄。
司马衍一看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他拱手道,“诸君误会了,在下并不是恶人。”
一口纯正的洛阳音,让众人有些惊诧。北方的士人即使迁居到南方,也以中原正统为傲,说话也是说洛阳话,吴语之类侨居世家嗤之以鼻。
若要使说从北方那边来的,现在北方胡人打成一锅粥,匈奴、鲜卑、羯、羌、氐五胡在北方你揍我我打你,相互闹腾的不亦乐乎,同样也拿汉人当猪马牛羊看。胡人且这幅模样,哪里会去学汉人的那一套。
于是王翁爱在芳娘的身后猜不透这位少年是个什么身份,她知道北方的石赵是羌人,但是石赵皇帝的“光荣”事迹传到建康里基本上就没一件事是好的,什么增加赋税,春日带着皇族宗族行猎不顾飞禽走兽的繁衍,石虎上门睡大臣妻子,还叫大臣站在门口把守,基本上听来就是石赵的那些羌人全都是穿着光鲜衣裳的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