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燕氏海建的工棚遭到攻击,子弹穿透营房,工棚围墙内外突突的枪声和马达声似一匹突然闯入的烈马,嘶嘶扬蹄。
燕绥正在工棚里分配任务,工棚外的爆炸声响起时,巨大的炮声震得整个营地晃了两晃。
屋内吊顶的灯光呼哧一声闪了两下,昏暗明灭的灯光下,燕绥一张脸阴沉得能滴水。
&1dquo;把灯全部关了,就地隐蔽。”她咬牙:&1dquo;天亮就撤离。”
不止燕氏海建的工棚,四周无论远近,枪炮声四起。
暴乱分子的骚动在夜色下如夜行的野兽,无声咆哮。
——
凌晨两点。
燕绥试图联系大使馆无果,利比亚手机通讯的信号被屏蔽比她预估的时间还要早。
她背靠着工棚的墙壁,看远处燕戬在安抚工人,目光透过窗口能看到外面四处燃烧的火焰。火光卷起的白烟在夜色里厚重如凝固般,鼻腔呼吸到的空气都带着无处可逃的硝烟味。
燕绥坐到木箱上,摸出包烟,烟条叼进了嘴里才现自己没有打火机。目光在四周一巡,叫了声坐在地上不停拨电话的巴基斯坦籍男人:&1dquo;诶,有火吗?”
小伙愣了下,点点头,从皱巴巴的外衣里掏出打火机递给她。
&1dquo;手机信号被屏蔽了。”燕绥点上烟,指尖把玩着那枚打火机,问:&1dquo;你给谁打电话?”
&1dquo;家、家人。”小伙结巴了下,说:&1dquo;巴基斯坦和中国是好兄弟,我们一家都来了中国。我父母在南辰开了家面馆,我跟工头来了利比亚。”
燕绥斜咬住烟,垂眸看他。
他的中文很好,平仄咬字清晰,说话流利:&1dquo;我来这里赚钱,攒聘礼,娶我女朋友。”话落,他又有些沮丧,看了看燕绥,小声道:&1dquo;我每晚都要和他们通电话的&he11ip;&he11ip;”
燕绥吐了口烟:&1dquo;敢不敢跟我上房顶?”
小伙顿时睁大眼。
燕绥指间夹着烟,指了指隔壁小洋房的屋顶。
——
凌晨三点。
燕绥在无数次接通失败后,终于拨通了大使馆的电话。轰炸和混乱的枪声里,她倚着屋顶上的围墙躲流弹。
触目所望,整个班加西被火光包围,轰炸,枪击,爆炸。
火光把整个城市映得如同白昼。
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里,大使馆领事的声音也模糊得只能依稀辩清:&1dquo;你们尽量躲避,不要正面和暴乱分子生冲突。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和中国军方同志正赶往班加西,帮助你们撤离。”
燕绥皱眉,正欲详细问问。风声忽起,夹杂着砂砾灰尘和硝烟的风似要撕裂空气般。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后,燕绥耳中剧痛,所有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了。
她抱头趴地,手肘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滑擦,短暂的死寂后,右耳如同失聪一般只余轻微的声响。
紧接着,一股热浪从街道下方扑面而来,蒸腾的热气伴着熊熊火焰,顷刻间堵住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