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额头中央拱起的大疙瘩,它大概占整个眉头的四分之一,向前突出大约一英寸长。我皱皱鼻子,伸手轻点疙瘩的尖端,在感受到它坚硬光滑的质地后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看来得带帽子了”,我低语道。我小心地用手指来回抚摸自己初生的魔力之角,奇怪的是,尽管看起来它才刚突破骨头,我未看到任何血迹、伤口、炎或感到任何疼痛。神奇的是角的表面异常敏感,我不确定是因为它才刚冒出来还是一直都会这样。我由衷希望不是后者。
迷糊中,我开始搜寻记忆看自己是否得到了什么使用魔法的本能,可唯一的成果是做了个斗鸡眼。我对着自己的搞笑举动咯咯笑起来,但我的笑声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戛然而止。
“不可能”,我说道。我的声线变得尖锐、纤细、清脆、带着酥骨的娇媚,不过最重要的是,这绝对是女性的声音。光听声音,我就能联想到女歌手在大厅中大展优美动人的歌喉的画面。
我柔和明亮的眸子充满了惊疑不定。我将自己拉近镜子以细细观察面容。我的脸变得狭长,类似水滴,脖子变得细长,肩膀变窄,卷划着波浪长及腰部。我之前不是最具阳刚之气的男孩,但现在绝对妖艳得雌雄莫辨。在腹部的一阵刺痛中我反应过来自己来此的目的。我突然希望自己能永远不再看到自己的形象,但理智提醒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走到一旁,以流畅的动作迅脱下内裤,然后……
……然后僵在原地,出充满挫败感的长叹。
好消息是生的是彻底的交换,我所有的……男性“装备”全部被换走了,使我免于遭受怪异的双性人之苦,而坏消息是……呃,我现在是女生了。事先知道这一变化并未使我能坦然接受它。变性是那种说着容易实际经历了却完全不一样的事情。现在,从别人对我的称谓到我身体产生的化学激素再到社会对我的定位……等等,现在我可以怀孕了!我去!我以前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坐上马桶,将胳膊肘搁到膝盖上。我会适应这个吗?好吧,我的意思是就算答案是不,我也没有任何改变现状的方法,但即便如此,我也得选择接受或不接受。神奇的是,我现自己主要的情感竟然不是抑郁,而是好奇。从祖母到妈妈,将我带大的几乎全是女性,所以我私下里一直企望自己能参与或至少跟她们日常做或分享的事物有关。现在,既然成功跨越了性别的篱笆,我开始好奇身为女性会有何种生活体验。
不知道那三个家伙,呃……好吧,那三位姑娘会不会也这么坚强地接受现实。狄伦估计会很快适应,迈克在一阵挣扎后也会屈服,可菲尔?他已经为失去房子感到抑郁了,性转这种事会对他造成多大打击?
我的耳朵在楼上传来电视音乐声下微微颤抖。我极力保持安静,穿回裤子,悄悄走上楼梯看菲尔是否睡下了。我现她正披着毛毯坐在沙上,以空洞凄凉的眼神看向窗外。她的面部经历的同样的变化,肆意奔淌的泪珠在头的轻轻颤抖下嗤嗤滑落。
我清清嗓子:“菲尔。”
她被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并在转身现是我站在楼梯旁时惊惧的面色不改。她将视线向下移动,在我腿间顿顿后对上我的眼。
我点头:“对。”
我的证实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菲尔突然崩溃,委顿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我眼睁睁地看-看着它-生的”,她以清脆的童音抽噎着道,“它-它就那么一点点改-改变了……我-我们该怎-怎么办……我没法……我没法承-承受这些,马-马赫……”
我急拉近我们间的距离,将她狠狠拉进怀里。她将脸埋在我肩膀上不住地抽泣。我试图去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只要能安慰她,使她重新振作;可惜我从来都不是擅长安慰人的那种类型。我想告诉她未来没有她想象得那样暗淡,我想告诉她无论生什么,我们都会陪在她身边,并竭尽所能地给予她支撑,我希望能口若悬河地表富丽堂皇、直指人心的演讲,提醒她她至少还拥有我们,只要我们还拥有彼此,希望就还在,所以千万不要放弃。不幸的是,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她哭泣时在她背上轻轻拍打。
我不知是什么导致了这个;或许我是新生的角,或许是小马化已进行到一定程度,或许是不断压抑的情感的爆。但不管事情的导火索是什么,它就那样生了:我角上突然亮起绿色火花,并直直地菲尔的前额撞去。
“啊!”
菲尔出痛苦的尖叫,我则在头骨撕裂般的疼痛中将她推开,跌倒在地。我抱紧头部,但这只是使情况变得更糟。模糊间,我察觉菲尔躺倒在地,然后视线变为雪白,大脑完全淹没在海量喷涌的信息当中。
坐落在一座高松山峰阴影下静谧安详的小镇,承载着我所有记忆与热爱的苍翠美丽的山谷,广阔无际、阴森黑暗,承载着无数秘密、怪谈与噩梦的森林。
“保龄娃娃!这名字好!”(第二季第六集)
“才不是混乱呢,笨蛋!”(第二季第一集)
“为什么所有小马都觉得要唱歌的是我?”(第一季第十八集)
(以上均为甜贝尔台词)
我三个最好的朋友,精神百倍想要现自己命运的朋友。一间我们用于汲取知识的校舍,在那里我们学习、玩耍、相互扶持。我们曾一同经历过的无数冒险,它们中每一个都令我们成长,令我们友谊永固。
“小女孩,快把你的豆芽菜吃完!”(作者原创)
“过来,孩子,让你老爸教你怎样完成它!”(作者原创)
“你看,我们俩是苹果派!”(第二季地五集,瑞瑞台词)
爱我胜过爱其他一切的妈妈、爸爸和姐姐,充满乡愁与舒适的家,陌生又熟悉的堆满小物什的卧室。
“你觉得我们能甩得开他吗?”
“他在哪?”
“分头跑!”
(以上均为第一章甜贝尔说过的话)
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一场出乎意料的袭击,来自亲姐姐的愤怒。可惜愤怒来得太晚、太渺小。
“甜贝尔!回来!该死的无序!把我妹妹还回来!”
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我脑海,每一点一滴都来自一个我从未相信真实存在过的生命的视角。新的祈愿、梦想与渴望纷涌如我心房,却并未将旧的覆盖。一件可怕的事实在我面前展现,我所能做的反应只有声嘶力竭地大喊。
“甜贝尔!”妈妈从楼下喊道。
“甜贝尔!”车厘子在课堂上说道。
“甜贝尔!”小萍花从操场另一头叫道。
“甜贝尔!”暮暮从图书馆的阁楼间喊道。
“甜贝尔!!”瑞瑞在我落入无序的魔爪时撕心裂肺地叫道。
我心里一团浆糊,思绪是一团乱麻。我的回忆结束,开始以一种毫无逻辑可言的形式拼接。我是甜贝尔、我是马赫;我是甜贝尔、我是马赫。一段生活的记忆结束,另一段的记忆接着开始。只因在瑞瑞对我的爱的支撑下,我才最终成功理清头绪,回归现实。
我已知道生了什么,我已知道自己是谁,可下一步怎样做还隐藏在迷雾之中。我睁开眼睛,现自己躺在沙旁的地板上。我呻吟着缓缓起身。
但我不是独自一马,就在我身旁,有一个身影刚刚经历了同样的混乱。我看向她,现一张熟悉的脸庞,她眨着眼看着我,仿若一只破晓中的猫头鹰。
“甜贝尔?”巴布不确定地说道。
我微笑:“*是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