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18日
“。。。本初当时差点就把我碾碎了,”我接着说,“当时我觉得,‘哦,我死定了,没救了’。”
现在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我们昨晚一刻不停地开着车横穿整个国家,莉兹和我每隔几小时就换一次座,这样我们就能轮流在副驾驶坐上歇息一会儿。为了打时间,我转过身给大家讲茧茧大战初初的故事。
“然后呢,然后呢?!”小季在座位上颠来颠去,问道。
“然后,我忽然想到,我根本没有好好挥我们幻形灵的能力,事实上,连能力的甲壳都没碰到,”我说,“就是说,我当时只知道飞来飞去,朝她乱丢魔法,完全把变形术这回事儿放在脑后了。就好像是我明明拿着‘神挡杀神湮灭炮’,却只知道拿石头丢我的敌人似的。所以我。。。就稍微挥了一下想象力,所谓‘想象力’就是说,我变成了一些游戏角色,然后把本初揍得落花流水。”
“落花流水具体是什么意思哦?”崔克茜问。
“具体来说,到了最后,她已经碎得可以灌香肠了,”我说,“你瞧,我是有些残暴过头了。我在她胸口开了个大口子,把她的前腿凿成了碎片,呃,我还变成了一只暴龙,然后。。。”我摩擦牙齿,出声音,“我当时,真的控制不住我计己了。”
“你不觉得有点玩过头了吗?”莉兹说,“我不是要批评你,本初活该受这些罪,但。。。你会不会有点嗜杀成性了?”
我转身看着她。“如果她有机会,也会这样对我的,”我严肃地回答,“而且,她伤害了你,伤害了我想保护的朋友和家人。跟这样的恶徒搏命,我不得不用些过分的手段。或许当时场面满是杯糕画风,这我不否认,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有必要,我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莉兹什么也没说,她仅仅是看着前方的路。“嘿,”我伸出一只手。犹豫片刻后,莉兹握住我的手。“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话。。。”
莉兹用力握紧我的手:“没关系。。。你说得对,或许情况看上去有些。。。残忍,但你只是迫不得已。”
“然后呢?”小季迫切地想要把不愉快的气氛岔开。
“刚才讲到本初被打倒了,对吧?”我转过身看着后座的孩子们。“然后我。。。在想我或许应该。。。帮她解脱。”我意识到这一部分故事没有前面“cosp1ay”的部分那么令人愉快,“。。。我觉得这样对我们都好:她受了重伤,而且她也是被利用的棋子,最重要的是,天知道无序会对她做些什么。
“不幸的是,无序在我动手之前出现了,他把我打倒在地,带走了本初——很可能是为了给她恐怖的惩罚。我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但是。。。我有点同情本初。”我把头架在靠背上,“或许是我脑子有毛病,但我。。。真希望我有办法救救她。”
“打败无序应该算是救了她吧?”小季问道。
我耸耸肩。“大概算吧,”我转过身,把头靠在靠背上。路旁的指示牌告诉我们,下一个出口就到圣路易斯了。“我们就快到了。”我取出手机——过去的两天里,我一直和家里人用短信联络。
“大约2o分钟到。”我把短信给她们。一分钟后,我收到了二姐潘妮的回信:“你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不当面解释是说不清楚的。”我回复道。我总觉得不太够,又了一条:“我知道你和萨拉为了我费了很大劲,谢谢。但这事很严重,必须告诉你们。”
几分钟后,潘妮回信:“好吧。但你得把一切都解释清楚。都解释清楚。妈说等不及想见到莉兹。”
我露出一个微笑。“莉兹也很激动。我爱你们。”出这条短信时,莉兹正准备下高。我把手机放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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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莉兹指路的我呼吸有些沉重。我父母和我一起在缅因州生活了很多年,但等我能够独立生活了,他们就回到了圣路易斯,我妈妈的故乡。我在寒暑假常常回老家,因此基本不会弄错路线。我们一路向城市北部的河边驶去,最终在一个小型社区停了下来。
“。。。就是拐角处的那栋房子。”我指着那栋棕色的小屋说道。我爸妈的车停在私家车道里,那里还有一辆我不认识的车,大概是我的姐姐们租的车。
“这房子很可爱,”莉兹赞美道,“你妈妈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
“没错,”我说,“他们退休前已经计划住回这里,把要用的东西都寄到这里了。”我重重叹了口气。莉兹盯着我。
“你准备好了吗?”她把车停在房子前的路边,将一只手放到我肩上。
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紧张,只好摇了摇头。我感觉崔克茜应对自己的恐惧比我要好得多。“我好害怕。我只是。。。好害怕。”
一只蹄子落在我的肩上。“嘿,”崔克茜说,“你还有我呢。”
“还有我。”莉兹说。
“还有我们大家!”小季尖声说,从身后紧紧搂住我,差点把我勒死。
我露出一个微笑。“。。。我爱你们,你们大家。。。”我再次深呼吸,“好吧。。。和昨天一样的策略,莉兹和我先行。。。”我取出手机,递给幻形,“等情况合适了,我们就给你们打电话。”我打开车门,钻出货车。莉兹和我走向房门。我双腿软,不扶着莉兹几乎走不动路。走上台阶,站在门前,我举起沉重的手,敲了敲门。
是时候了。我要把一切都说清楚,我要告诉他们我是谁,告诉他们我是什么,告诉他们所有的一切。
我冷汗直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握紧了莉兹的手:“我不知道。。。”
莉兹也握紧了我的手,搂住我道:“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门开了。潘妮站在门后。潘妮是我们家的二姐,但她早已从“老二困境”中解脱出来。她大约比我矮不到半头,头是泥土的棕褐色,戴着眼镜。她在肯塔基当初中老师,每个学期都要吹一通自己教课有多厉害。许多年前,我和潘妮之间有过一些姐弟式的口角,但长大以后,我们不再争这争那。潘妮也是第一个知道我喜欢小马的人,她很能理解我,甚至自己也渐渐喜欢上了小马。我在想,或许她对邪茧——我——的了解,能让她不会反应过度。
潘妮微笑着走上前来:“哈喽。。。”她说。我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恐惧,给了她一个拥抱。
“哈喽。。。”我轻吻她的面颊,“听着,谢谢你们赶过来。”
潘妮也抱住我。“没什么。。。”她说。我们拥抱结束后,她看向莉兹:“这位是莉兹吧?”
莉兹点点头,伸出她的手:“是的,你好。。。克里斯常跟我提起他的家人。”
“他说我们坏话没?”潘妮笑着说。
莉兹含糊其辞地看着我:“克里斯,你愿意出多少钱买我闭口不谈?”我们三个一同笑起来。屋内传来一个声音。
“潘妮,是他们到了吗?”
“快进来!”潘妮退到一旁,让我们进门。“是的,妈!”
我们走过门廊,妈妈急匆匆地从房子另一头的厨房走过来。“儿——子!”她愉快地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妈妈和我差不多高,褐色的头剪得不长,她和我爸从前在缅因州从事养老保险工作。妈妈,和别人的母亲一样,高兴的时候是天使,生气的时候是梦魇。
“嘿,妈。。。”我也抱住她。她脸上的笑容、充满爱意的拥抱,一定程度上把我心中的恐惧压得更深,现在它随时可能像惊吓盒子里的小丑一样,突然跳出来给我以绝望。这会儿我们是这么欢乐,我真害怕一会儿我要说的话会毁了这一切。
妈妈从我怀里退开,看向莉兹。“你一定就是莉兹了?”她也给了莉兹一个拥抱。莉兹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她很快便接受了热情的拥抱。妈妈总是爱和别人拥抱。“真高兴你们能来!”妈妈放开莉兹,欢快地说,“快来,看看我和你爸把房间改造成了什么样?”
莉兹、潘妮和我跟着妈妈穿过门廊,右转走进会客厅。房间中间是一张看上去很豪华的皮革沙,沙前摆着一张漂亮的桌子,沙对面是几张一看就很贵的木头椅子。“我趁着特价买的!”妈妈自豪地展示新的家具,“这些家具起码值几千块呢!”
我本能地想要开玩笑,说我以后要永远在这些宝贝椅子上用餐,但话还没出口又被我咽了回去。莉兹察觉到了我的焦虑,轻轻挽过我的手。她的支持,再加上她身上的爱意,使得我没有当场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