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没想到杜五郎如此多愁善感,还挺能感慨,这让他上朝的时间有点赶了。
他不得不打断杜五郎,道:「听五郎话里的意思,认为杨氏果真是死了?」
「你问我?我还能比你更清楚吗?」
「只说你的直觉。」
「死了。」杜五郎想了想,叹息着下了结论,又道:「陛下并非是迁怒,而是心中难过,因此不愿见我。」
李泌喃喃道:「那便没有挽回的馀地了。」
「你刺杀时没想到吗?」
「并非我刺杀的,是杜二娘。」李泌道:「但我料错了,没想到陛下会处死杀手,坐实和政郡主的罪证。」
「你这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啊。」杜五郎也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戏词,过了会又问道:「那也就是说,陛下知道和政郡主是冤枉的了?」
「嗯。」李泌道,「他若不杀和政郡主,便得杀杜二娘。」
杜五郎一愣。
他此时才想到这关节,如此说来,最不能替李月菟求情的人反而是他了。
想来想去,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不由道:「我真不懂你们这些人,好好地过日子不好吗?非要勾心斗角,旁人也便罢了,你不是世外高人吗?怎也看不透。」
「见过斗鸡吗?下了场的斗鸡岂有不斗的。」
「道士也会斗鸡?」
宫鼓已响,马上要早朝了,李泌懒得再和杜五郎掰扯没用的,问道:「之前,陛下从郑州微服回洛阳,先是见了你?」
「是,你问这个做什麽?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我问,你答。」李泌道,「当时陛下与你见面的情形细细说来。」
杜五郎道:「你不说缘由,我为何告诉你?你便是宰相,我也不是你手下的官。」
李泌看了眼宫门处早朝的队伍,无奈之下,只好低声说道:「我需要探明白,陛下对杜二娘假装遇刺之事知道多少。」
「为何要探明白?」
「如此,才有可能救杜二娘。」
「我看你是要害我二姐。」
杜五郎是好说话,却不傻,一听李泌这话,怎麽也不愿如实相告了。
此时宫门已开,早朝开始了,李泌只好先去上朝,表示之后再找杜五郎详谈。
杜五郎想了想,判断李泌问那些,必然是要找到更多陷害杜妗的证据。
他看着百官进入大明宫的情形,四下一看,往大理寺赶去。
赶到大理寺时,天光已然大亮。
杜五郎没有直接入内,而是拿了一块布蒙着脸,在衙门外面张望。
他在大理寺狱坐过好几次牢,因此颇有些熟人,不一会儿便招手冲一个小吏道:「刘典狱,你过来一下。」
「咦,可是五郎?」
这些小人物不像那些官员们势力眼,又或许是消息不灵通,不知杜五郎已失了圣眷,因此见了面还是十分欢喜。
「刘典狱,我问你,大理寺是否新任了一个司直,本是原武县尉,名叫刘介。」
「是哩,与我是同姓,三百年前是一家,刘司直是个健谈的。」
「你帮我唤他出来见我。」
「五郎里面请呗,你许久没到我们狱里坐坐了。」
「不坐了,我就在外面见他。」
很快,刘介就出来了,看着年岁颇大,精神却很好,神采奕奕的。他虽品级不够,还没上朝的资格,但在县尉任上数十年,骤升为京官,还是十分兴奋。
旁人不知刘介是从哪跑来的小人物,杜五郎却知道这是随陛下从郑州一起回到洛阳的人,算是有过与陛下一起餐风饮露的交情。
「刘司直,我有桩事想问问你。」
「五郎太客气了,只管吩咐。」
杜五郎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与陛下一同回洛阳之后,直接来找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