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博士道:“有止痛药,但是这个神经痛是一直不间歇的直到他完全重建神经系统,止痛药用多了会伤害精神力,我们需要家属的许可和承诺才会使用。”
邵钧问:“会一直这么痛吗?”
克尔博士摇了摇头:“不好说,神经痛一贯有间歇性和持续性,没办法推测。”
邵钧低头,捧着柯夏的脸,伸手擦去柯夏眼睛上的泪水,直视着他,吸引他的注意:“听着,夏,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眨眼两次,听不到眨眼三次。”
柯夏茫然看着他,眼睛里又抑制不住地涌出了泪水,许久以后才眨了两次眼,邵钧继续问:“你现在很疼,我们打算给你用止痛药好吗?同意使用止痛药你就眨两次,不同意你就眨眼三次。”
柯夏十分坚决的眨了三次眼,他不肯用。
克尔博士叹息:“这是第一次,还是建议使用,好好休息,用个一次两次,不会影响太大的。还有,神经有反应,说明已经开始复健,他会慢慢能够做一些动作,慢慢恢复说话,这段时间就暂时不要上天网了,等生的神经完全恢复后,才可以继续上天网。”
邵钧看向柯夏,轻声道:“听着,夏,你现在不能上天网,等会儿你如果疼得厉害了,想打止痛药,我们可能无法及时回应,到时候你会很难捱,你再想想,是否现在就用止痛药。”
他紧紧盯着柯夏,怕错过他的信息,但柯夏仍然坚决地眨了三次眼睛,邵钧点了点头,替他揭开被汗水打湿的金,将他放回床上,轻声安慰他:“再坚持坚持,我一直陪着你,等神经恢复好了,就好了。”
柯夏闭上了眼睛。
痛,仿佛闪电一样在身体震颤,尖锐地劈开自己的神经,仿佛大火寸寸烧灼肌肤。
太痛了,但,
自己活着。
不再是那具完全没有知觉的沉重的尸体一般的肉块,他闭着眼睛,感受到视网膜上疼得一阵一阵的白光,他不会上止痛药,这痛让他清醒,让他终于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这痛也让他沉沦,无边无际,仿佛永没有尽头,但每一次他睁开眼睛,都看到oo7守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也许是整整一夜,不知何时,那无边无际的疼痛渐渐减弱了些,他似乎睡着了,也许只是自己的神经麻木了晕迷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亮了,屋里重笼罩了阳光和花香,他睁开眼睛,再次准确无误地对上了机器人的目光,他仍然看着自己,第一时间现了他的清醒:“醒了?还疼吗?”
他眨了三次眼睛,机器人轻轻将他放下,原来不知何时他将自己抱了一夜。看护机器人转了出来,捧着一叠热毛巾,oo7拿了毛巾替他解了袍子擦身子,换掉湿了的睡袍。
机器人仍然是那样珍重而仔细地照顾他的身体,明明干还是湿他完全没感觉——不对,毛巾擦在他的肌肤上,仿佛有了一点点钝钝的感觉,他,开始有知觉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机器人确实是在擦他的腋下、胸腹、腿间,在那神经密集之处,这一刻真的又有了一点钝麻的感觉,不细心体会,是感觉不到的。
这具身体,真的在恢复了。
邵钧一丝不苟替他擦完汗,换过睡袍,实际上这已经是这一夜换的第五套睡袍了,总是才换上一会儿又被汗给打湿,然后不停的擦汗,替他输液补充盐糖水分以免脱水,然后就只能抱着他等,什么,都做不了。
仍然是替他灌食,然后读报纸浏览星网,然而这一天柯夏实在太累,没有坚持多久就又再次睡着。
这之后柯夏又66续续疼过不少次,疼痛的时间事后总结规律,基本在点滴注射药品后的半个星时内就会作,但作的时间不太规律,有时候很快缓解,有时候又能整日疼痛,然而他一直咬着牙不肯使用止痛药。
邵钧大部分时候都陪着他,有时候也会短暂离开一段时间,他见缝插针的将美人鱼中属于他的戏份给拍完了,并且和罗木生说再有问题,就用特效修整,他就不再出现在摄影棚了。罗木生嗷嗷直叫,他如今雄心勃勃,甚至痴心妄想想要申奖,但邵钧完美地演示了花间风任性妄为心血来潮的少爷脾气,他厌倦了,不想拍了,而欧德也沉默着拥护“风少”的一切指令,最后罗木生十分无奈,嘟嘟囔囔地接受了现实,好在王子这个角色的确本来就没什么挥余地,也就罢了。
邵钧终于可以专心陪着柯夏。
柯夏的身体已经开始模模糊糊有感觉,这种感觉并不精确,只是一种钝而麻的,依稀而轻微,仿佛打多了麻药的后遗症一般,但有时候邵钧替他按摩到一些交感神经密集的身体部位,就能有感觉。
克尔博士加大了随诊力度,也对邵钧坚持不懈的天天替他按摩推拿表示了赞赏,同时提出了一些缓解疼痛的方法:“有神经受损的患者在泡天然温泉的理疗中得到比较好的改善,建议你们可以试试。”
温泉吗,邵钧和欧德打听哪里有天然温泉,欧德无可奈何:“你住进松间别墅那么久,就没有了解下那别墅里的设施吗?那别墅后头靠山的地方,就有露天温泉房。”
原来那别墅叫松间别墅,难怪种那样多松树,可惜全改了蔷薇,邵钧对此可没什么羞愧的,欣然地回了别墅,当晚就将柯夏带去泡了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