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过澡,吹干头,换上那套宽大的男士家居服。
从浴室出来时,孟宴礼正站在客厅的窗边打电话。
窗外狂风呼啸,树影蓬乱。他的身影被灯光拓印在玻璃上,隐约看得到,孟宴礼表情似乎并不十分开心。
他眉心那道纹,蹙得比平时更深些。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可孟宴礼什么都没说,始终垂着视线,不知道在看哪棵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树,还是在走神。
等他的电话挂断,黄栌才轻轻叫了他一声:“孟宴礼。”
黄栌并不知道,那通电话是孟宴礼国外的家里打来的。
她因为紧张和害羞,磨磨蹭蹭在浴室里洗了4o多分钟的澡,孟宴礼就站在寂寥的夜色里,听了4o多分钟的负能量哭诉。
那些哭诉把孟宴礼拉回过去,好像这六年时光弹指间,明明他们该慢慢学会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重站起来,可又什么都没能改变。
时间永远停留在了医院里的那一天,谁都别想要走出去。
黄栌对孟宴礼的家事不算知情,只是直觉里感知到,孟宴礼并不开心。
所以在他闻声回眸时,黄栌故意甩了甩垂在指尖上的宽松袖口,踢了踢腿,给孟宴礼展示她叠了两层,仍然很长的裤子,笑着说:“你看,我像不像是唱戏的?”
说完,她就学着某年在学校晚会上,戏剧系同学表演的那样,挥着袖口,唱了几句《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词,跑调跑到爪哇国。
暑假时她真的不该嘲笑徐子漾,原来上帝也把她唱歌的这扇窗,关得死死的。
孟宴礼似乎在某个瞬间忘记了她还在这里,愣了愣,忽然笑了:“下次准备女式的给你。”
还有下次呀。
黄栌脸颊烫,下意识在孟宴礼路过她身边时,跟着他身后走。
走着走着,就进了他的卧室。
孟宴礼回身,有些意外:“你…不去客房睡?”
当然应该是去客房睡的啊!
黄栌其实已经很困了,洗个澡都没能精神起来。
可她不想让孟宴礼一个人,至少现在不行。
说谎又不是她擅长的,只能磕磕巴巴地表达着:“我、我现在其实,我其实吹头,就是刚才吹头时,不是很困,已、已经……”
黄栌放弃了,干脆直说:“我们聊天吧!”
“不困了?”
“不困!”
“那进来吧。”孟宴礼说。
黄栌其实不是一个特别主动的姑娘,性格上又过于谨慎。
她自己有什么事,不太主动和朋友们分享;反之,朋友们有什么事,她也只是默默陪着,不怎么擅长询问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