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原本主体主要位于浑河镇,这些年,湖西县大搞新区开,根据规划,将新的行政中心搬到了大龙镇,还在大龙镇规划了一大片地用于湖西县高新开区的建设;这一举措,让不少房地产商立马嗅到了商机,两年后,大龙镇主要位置几乎已无地可卖了,一座座正在施工或者已经建成的高楼拔地而起。
安昌市相关部门曾布了一则安昌楼市空置率排名新闻,湖西县高达35%,而湖西县空置率主要都在这个刚展的大龙镇。
中午,董鹏陪王成去食堂吃饭的途中,在电梯里碰到了陶然,王成和陶然都没有过分热情,只是互相很官方地打了个招呼,但机关大楼里的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听说你下午安排了去大龙镇考察工作?”出电梯时陶然突然问。
“陶书记,对,我想去大龙镇了解了解情况。”王成很官方地回答。
“好,有什么需要县委支持的就直说,我全力支持你。”陶然和王成俩人并排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梁群和董鹏在后头跟着。
一进食堂门,很多还在热聊的干部突然都埋头吃饭了;食堂专用于县领导吃饭的小包厢门口,县委办主任林晨晨和县政府办主任王吉祥正在那一脸笑容地候着;王成谢绝了进小包厢吃饭的邀请,转头拿着一个餐盘在普通餐厅刷卡打菜了。
陶然心想“9o后的职场观和自己还真不一样,这是在整顿职场啊”。讲心里话陶然也很讨厌在小包厢里吃饭,没有“人味”,但他不能学王成,因为他是县委书记,如果他也学王成,那么其他干部就不好在里头吃饭了,这就势必造成别的县领导对自己的误解;刚才他本来也想陪王成在外头吃的,但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让其他县领导对王成产生看法,还是进小包厢了。
有的时候,领导也常会身不由己。
…
回到办公室,董鹏主动给王成泡了一杯热茶,“王县长,刚才王吉祥主任让我转告您,那边已经和大龙镇联系沟通好了,下午三点到大龙镇去调研,届时县政府办公室黄龙副主任将陪同您前往。”
“好的,我知道了;小董,你先别走,和你了解点情况。”王成叫住了刚准备走的董鹏,“大龙镇目前这情况,你知道点什么?你看看还有什么是这张表上没有的。”
说着王成递过去了自己上午根据各种碎片信息总结出来的大龙镇情况一览表。
董鹏看了好一会,为了防止自己看错,他还特意在看了一遍后又返回去看了一遍,确认目光没有落下一个角落后才说:“王县长,我所了解的情况和这张表上的内容没什么差异,但我听说大龙镇这两年都风气不是太好。对了,王县长,大龙镇还是脱贫攻坚重点乡镇。”
“啊?按道理说大龙镇财税收入仅次于城关镇浑河镇,怎么可能会是扶贫攻坚重点乡镇呢?”王成问,这个问题在前两天陶然讲“大龙镇是脱贫攻坚重点镇”时也想问来着,但那会情况特殊,自己也不好多问。
“王县长,大龙镇一直以来都是重点贫困镇,这两年靠县里开新区政策看似展起来了,但一起步就已经站在房地产的衰落期,所以还没来得及繁荣,就开始走下坡路,因此虽然您看到这两年财政收入和人均gdp虽然在全县排名靠前,但仍然无法改变其这十几二十年积攒的贫困面貌。”
董鹏说完,王成马上想起了和叶江河书记那次谈话:唯gdp论到底是不是衡量县城展的唯一标准?gdp和人民群众生活改善到底有没有直接关联?土地财政带来的危机到底该如何去面对?
想到这些问题,王成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感觉在湖西县,他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了,你回去吧。”
…
王成躺在办公室沙上,他闭着眼睛回忆着五年工作生涯以来经历的各种展问题,以及这些问题和目前面临问题的联系。
“师弟,你来一趟。”陶然给王成打了个电话。
王成满腹狐疑地来到陶然办公室,陶然这会正批改着一份文件,他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说:“坐。”
王成随即坐下静静地看着陶然。
“中午睡不着,想着找你聊聊目前湖西的情况。”陶然这时批改完手中的文件了,抬头看着王成。
“大龙镇这个小区的事,不是特例!你应该也关注到了,全国很多地方的房产公司都相继爆雷了。”陶然喝了口茶。王成见状起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也是我来胡西很想搞明白的一件事,土地财政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一直很辉煌,在社会展中扮演着极其积极的作用,如今杠杆太大,泡沫灭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王成说。
“对,过去这些年,我们国家在搞城市化运动,房地产保护着适度通胀下的社会经济平稳运行,那会所有行业一有泡沫就往房地产行业挤;原本都希望在房地产展的同时,能够培育出新的东西来替代房地产的作用,做到无缝衔接,但之后的互联网等很多项目,都证明是失败的!而实体又没有这么大的体量,实体带来的最大弊端就是容易生产过剩。所以疫情一刺激,这个美丽的泡沫迅破裂,留下一地狼狈。”此刻的陶然看起来有些苍老,他站在办公室窗边眺望远方,有点悲恸地说。
“土地财政让经济迅加温,前十多年确实一直是经济展的动机,如今各地土地财政的危机都一一到来,不少人惊慌失措,但我觉得市场经济展到今天,一定能够有新的经济业态承接这个盘子。”王成坚定地表示。
“有肯定有,但寻求真经的过程就如磐涅,是漫长而阵痛的,湖西县现有的架构,已经不太适应时代的展了!要动,可能就要脱胎换骨、剥骨抽筋,不说别的,我们这栋楼里工作的这些既有利益获得者会同意嘛?上头会同意吗?”陶然连问几句,问出了一位县委书记心中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