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刺目。
云洄之背着相机,走在她妈跟妹妹身后。
妹妹正跟她妈商量给爷爷奶奶买些什么带回去,云洄之有意慢几步,没跟上去。
那是与她无关的家庭,她站在旁边听着就很尴尬。
也会有些难过,因为她没有这个福气给外婆买礼物了。
外婆离开她,比任何人走得都彻底,永不复回。
她越走越慢,她妈妈停下,回头温声问:“是不是累了?我们找家店喝点东西。”
“好。”
对于母亲,云洄之心底深处有种原始的渴望,想亲近,想撒娇,像孩子那样不讲道理。
但她做不到,她已经十几年不曾亲近妈妈,更不用谈撒娇了。
妈妈现在是别人的妈妈。
云洄之在小姨面前能放松下来,但是妈妈不行。
自然爸爸也不行。
在妈妈面前还能控制脾气,适当地表现出乖巧和尊敬,她对云勇则没那么多耐心。
因为爸爸性格跟她合不来,而且亏欠她更多。
而妈妈在她看来,只是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理所当然。
不过说得再深一些,这两方对她而言都不那么重要,可有可无。
因为当年离婚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过把她带在身边,因为她是个累赘。
现在对她的好更像是有余力后的弥补。
破了的衣服,即便再怎么补,也不是原本的样子。
纵然表面看不出来,内里一定有遮遮掩掩的痕迹。
因为他们的不告而别,云洄之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安全感,说不恨都是假的。
外婆给她的爱让她自信起来,也放下了那些怨念。
她将她的不安全感告诉过楚若游,她说不喜欢不告而别,她借着酒在楚若游面前示弱,表达内心对离别的不安。
她认为楚若游懂她。
因为她跟楚若游描述她的梦时,楚若游说她很孤独,虽然她自己没有这样认为,但那一刹那她被戳中了。
而她跟楚若游哭时,楚若游也说不会离开。
所以事情莫名其妙糟糕成这样,她做不到淡定坦然,做不到完全不怨楚若游。
楚若游在离开之前问过小章两个问题,一是她住了多久,一是她小姨是不是民宿老板。
云洄之后来思考,楚若游有这样的问题,可能早因为就发现她不那么缺钱。
那天下午,楚若游还突兀地问她有没有撒过谎,说与她交换秘密。
当时那个话题出现得特别奇怪,云洄之不是没有感觉,可潜意识里她不敢去深思。
她光顾着掩饰心虚和确定楚若游的心意,偏偏没有当回事。
楚若游来之前,她只是把奢侈品都收了起来,在日常相处中,她没有刻意表演穷酸来立住人设。
演得太过固然真实,但她也不想做一个十足的骗子
,更不想招来没必要的同情。
她觉得楚若游就算真点出来也没什么,哪怕直接问她,她也不会慌张。
自己有钱,自己从不缺钱,那又怎么样呢。
谁说有钱的人就不可以给别人做导游和情人来体验生活了。
而且,难道民宿是她小姨开的,就妨碍她贫穷了?
或许她正寄人篱下,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挣一笔钱存着呢。
楚若游干嘛笃定她撒谎?
有什么必要因此一声不吭地离开,就像她们之前的情意都不存在。
云洄之不理解,或者说,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楚若游的处理方式。
答应又反悔,是很可恶的行为。
如果离开的原因仅仅如此,那就有个矛盾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