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我在。”
他的声音温暖而干净,立刻便如一道暖流注入她心田。
春花鼻翼一酸,泪水忽然就滴了下来。
“谈大人,我好像……做错了事。”
对面静了一瞬,尔后,轻轻道:
“可是触了朝廷律法?”
她摇摇头:“现下的朝廷律法不管这个。也许百年千年以后,会有更细致的律法吧。”
“可是有违天道?”
“商场上,弱肉强食,公平竞争,大鱼吃小鱼,似乎也是天道。从商者,若是不争,还有什么路走?”
“那……为何觉得自己错了?”
春花沉默了。
有些准则,没有衙门可以审判,只存在于人的内心。但错,就是错。
谈东樵等不到她的回应,轻叹了一声:
“春花,你早已不是个普通的商人,而是雄踞百业的商业霸主。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的幸运,能得到许多人的爱重和支持。这世上许多人,绕树三匝,却无枝可依。强者的公平,和弱者的公平,并不是一回事。财富和权势一样,累积过多时,会对他人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强者若不谨小慎微,便是恣意作恶。”
“你也许只是……太过强大了。”
春花怔住了。
挣下再多的家业,积累再多的人脉,她始终还当自己是那个拿着火把,怀着破釜沉舟的恐慌心情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费心筹谋。
原来,她已经是真正的强者。
她垂眸良久,轻声道:
“谈大人,你做过错事么?”
对面停顿了片刻:
“做过。”
她有些诧异。
“是什么样的错事?”她总觉得,他是不会犯错的。
“我辜负了深爱的女子,让她等了三年。”
“……”
他语气严肃,她却脸颊烫。
“那你是如何明白自己错了呢?”
“看不清是非对错的时候,不妨回过头去,想想自己的来处,什么是初心,什么是一时的执迷。”就譬如他,诘问内心时,忽然明了,什么嫁娶入赘,什么清誉功名,都不过是浮云遮望眼罢了。
他顿了顿,“春花,你做的错事,可还来得及补救?”
“应该……还来得及。”
他轻轻地吁了口气。
“那便好。”
“人活在世,何曾有不犯错的?所谓圣人,亦不过是时时取出初心,拂拭灰尘罢了。”
春花震了震。初心蒙了尘,恐怕得从锦灰堆里扒出来,才能扑打干净。
“谈大人,……若我犯了无法补救的大罪,你会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