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开口,说话间已经越走越近,很快进了内室,抬手将灯笼放在了桌子上。
“朕亲自来告诉你敕令,不高兴?”
他这副样子,谢蕴便是心里真的松了口气也不敢露出丝毫,她拖着僵硬到几乎不听使唤的身体出了被子,屈膝行礼。m。
殷稷却仿佛没看见,由着她不受控制的颤抖,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你是不是以为,朕为了顾全大局,就不得不饶过你这一回?”
谢蕴自己站了起来,垂眼看向殷稷,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比以往的时候更冷漠。
她默默抠进了手背上被自己不小心碰出来的伤口,痛楚迟钝地涌上来,慢慢压住了侵入骨头的冷意。
“若是皇上如此不情愿,年节之事,大可以命四妃协同,也不是非奴婢不可。”
这种时候还要针锋相对,蔡添喜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恨不得进去捂住谢蕴的嘴。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谢姑娘是图什么,示弱而已,有那么难吗?
不示弱也就罢了,难道连不说话也不会吗?何必非要激怒皇帝?
皇上还喝了酒,要是酒劲上来……
里头一声巨响,是凳子被殷稷踢翻了,殷稷果然被激怒了:“明知道软肋捏在朕手里,还要如此,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谢蕴一惊,声音不自觉一颤:“你应了我会放我出宫的。”
殷稷凉沁沁一笑:“朕金口玉言,当然不会出尔反尔……可你出宫去哪呢?若是你谢家人不小心死绝了,你还出宫做什么?”
一股凉气自脚底窜上来,谢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明知谢家于国有功,你还要为了悦妃拿他们来威胁我?”
“于国有功?”
殷稷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抬手摁了摁心口,谢家的功劳就是对他赶尽杀绝吗?
谢蕴还真是恬不知耻,若是他当真要追究,眼下谢家九族,都已经成了白骨,还轮得到她来质问自己?
他眼神冷:“他们现在不过是滇南的苦力,便是朕不下旨,都不知道他们能活多久。”
谢蕴心口被狠狠一刺,她打听过很多滇南的事,的确是不宜人居,她的父母兄长自小生在京都,也不知道得多辛苦才能适应滇南的气候。
“谢蕴,别和朕讨价还价,你没这个资格。”
谢蕴瘫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管是冷还是疼都察觉不到了,只剩了心口那跳着的东西沉沉地往不见底的深处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