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裂开了,灵魂却已不在。沈终拼尽全力地睁开眼去看刺眼的阳光,终于在阳光里找到了丝线的痕迹。
顾若朝说得没错,丝线是存在的,掌控丝线的“手”是存在的。周围人来来往往喧喧嚷嚷,却无人了解这一事实。他们自顾自地闲聊、补全逻辑,让所有故事得以进行下去。没有人去探查,没有人去了解顾若朝死亡的原因。
这世界疯了,要么就是他自己疯了。
沈终想要大喊,他想要大喊大叫,告诉所有人这世界疯了。可他最终现他才是那条孤独的鲸鱼。最终他沉默地返回教室里,拿走了属于他的试卷。
他并不伤心。真奇怪,他只是愤怒。顾若朝为了重生抛弃了这一世的他。尽管他在死前笑着说来世会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可这一世的他已经被抛弃了。所以他不会伤心。
可顾若朝的死去终究还是带来了很多哭泣。哭泣的有他的父母,有暗恋他的学弟学妹。沈终站在走廊上,冷漠地看着他们来来去去,对着地砖上那摊已经凝固多日的血迹哭。
顾若朝会为他们伤心么
他不会的。他会在重生的那一世补偿他们。
沈终用嘴型对自己说。
既然频率已经无法传达,那么说不说话已经没有了意义。可沈终最终现自己已经开始被某些事物所注视。在顾若朝去世后,曾经的那些第一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挪移到了他的身上。如今他即使沉默,也不再能够避人耳目。
“我才现沈终也是一个高冷冰山帅哥。”
“好神奇,过去怎么没有注意到啊”
顾若朝的死就这么轻轻巧巧地被揭过了。取而代之、成为话题中心的成了沈终。他在楼梯上的奔跑与嘶吼,似乎让“天道”现了他的某种潜力。
这些关注与能力便是奖赏。
与此同时生改变的还有他的婶婶。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变得越来越尖酸刻薄。她歇斯底里、无理取闹,一步步地将沈终推离自己的家庭。厨房的灶台上不再有热腾腾的汤,只有桌边多了暗自垂泪的女人。
“我不想对小终说这些的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妈”
“我老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
一切都在生改变。
起夜的沈终躲在卫生间里。他站在洗手台前,静静地听着餐厅里的哭声。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那一刻他看见了丝线。
与那日他所见的、顾若朝所连的相似的丝线。
天意会褒奖每一个让“它”觉得精彩的人生。
天意所褒奖的不是人生,而是故事这个想法如电光火石地在沈终的脑中闪过一瞬,几乎让他浑身战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性的重要性,文艺复兴,故事,剧本,人生所有的概念如滚筒洗衣机一般在脑袋里轰隆隆地打转,
天意想要的是一个人设而不是人。
天意想要的是一个故事,一个情节,而不是一段人生。
广告牌下的少年
他的婶婶,也会躺在广告牌下么
在婶婶停止哭泣后。他打开家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他知道离家一公里的地方有座桥,桥下有河水,在漆黑的夜里奔流。
“后来呢”
喻容时感觉自己的喉咙绷紧了。他明知道易晚坐在这里,便代表那一夜不曾死去。可他依旧感到窒息。
他注意到易晚极快地瞟了他一眼,很快易晚平平淡淡地说“后来我回家了。”
“我找到了一个人,把礼物转交给了她。”
一山不容二虎。林梦对此非常清楚。她依照顾若朝给的方法,努力经营自己的人生,想方设法为自己挑选合适的工具人。
娱乐圈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里的观众够多。那个多智近妖的孩子这样说。
不过她的个人能力、阶级到底是有限的,也始终没有找到进入娱乐圈的门路。若非如此,她也不必待在这里、帮助自己的表姐代课。
她很随便地给学生们出了一道作文题我的朋友。随后便开始在网上搜索自己可能用到的密辛。她的邮箱里今日不知怎的,出现了一封娱乐新闻。其中讲述了顾氏总裁家族的密辛与烦恼。据说顾氏总裁的奶奶勃然大怒,要自己的孙子在27岁之前结婚,否则不准继承家业。
可惜顾总没有意中人。
新闻件邮箱不明。
不知不觉间一门课的时间已经过去,最后一个孩子也离开。林梦如梦初醒开始整理试卷,最下面的作文标题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的朋友沈终”
她当然知道沈终,自顾朝生去世后,整个少年宫里最出名的孩子。可这篇作文的署名“易晚”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梦从未听说过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