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有些茫然。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李闯被手机的闹铃弄醒。起初他还以为是谁打半夜骚扰电话,可细细听来,才觉出那舒缓柔美的音乐是默认的闹钟。
李闯莫名其妙地把手机拿过来,上面赫然跳动着备忘录提示的一张动态生日蛋糕图片。
——八月三十一日,零点零一分,老王八蛋又老一岁了。
那是他跟赵清誉换回身体的当天晚上给老王八蛋打完电话之后定的闹表,原本的他定在赵清誉那苹果是手机里,现下换回来了,他自然赶紧调整。
他怕忘。
现在看来,他英明无比。
深吸口气,李闯躺在床上特认真的给韩慕坤了句:老王八蛋,生日快乐。
不想那边回得很快,仿佛等着一般:谢谢,小王八蛋。
李闯当下就精神起来,盯着手机屏幕好像要给那上面烧出个洞。
可时间过了很久,再无其他。李闯被失望侵袭得透心凉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在等对方的电话,无比期盼的等。
他想给韩慕坤打电话过去,问他干嘛呢,是不是也没睡,想问他生日怎么过的,是不是没自己看着便可劲儿到夜店撒野去了,想问他干嘛不给自己打电话,就当国内长途一分钟五毛,你打不起么?
想问得太多太多了,堵在胸口,难受得厉害。
李闯知道自己睡不着了,便也不再强求。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希望能好受点儿。结果从洗手池里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了镜子当中的自己,湿漉漉的脸往下滴着水,像跑过了万米一般。
李闯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么一句,说幸福就是当你照镜子的时候喜欢你看到的那个人。
他真的很喜欢这个自己。
所以,幸福原来是苦的?
散了吧。
这三个字从心底飘出来的时候,李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仿佛被狂风吹着乱舞的尘埃终于落了地,你管他成土也好,泥也罢,总归是有个结果了。
他曾经跟赵清誉说过,爱情就是判断题,喜欢还是不喜欢,真没什么可想的。结果说完别人自己倒忘了,李闯一边挤兑自己,一边回到床上给韩慕坤了倒数第二条短信:你要真觉得接受不了,咱俩就分吧。
等待良久,韩慕坤没回。
还没到一点,李闯不信他睡了。于是了最后一条:你不回我就当你同意了。
李闯睁着眼睛等到早上八点,呵,真没回。
挺好,谁他妈离了谁不能活啊。
把实习手册锁进抽屉,李闯去楼下给最近一直喊腰酸腿疼的赵女士买了豆浆油条,顺带给自己弄了包久违的香烟。
九月的第一个礼拜天,李闯陪李老爹赵女士还有秋蕾妹妹和香蕉妹夫合家欢的时候,心血来潮给赵清誉打了个电话,哪知道电话居然通了。
好么,他完全没准备,于是在听见对方清澈悦耳的一声“喂”之后,还有点儿懵。
赵清誉倒是坦然,问:“你最近怎么样?”
“我当然好啦,每天娃哈哈,”有时候话是不需要过脑子的,“倒是你,这一个月到火星旅游去了?”
“我也想,你给我弄船票?”
“坐船?”
“宇宙飞船。”
“……亲爱的,你变幽默了。”李闯这绝对是有感而。
赵清誉没好气地笑:“我在家过了个暑假,挺好的,安安静静什么都不想,就陪陪父母。”
李闯黑线:“你倒是什么都不想了,艾钢那狗爪子险些把我家门挠破。”
赵清誉不解:“他挠你家门做什么?”
“找不着你当然得找我泄愤了,我就是那无辜的池鱼!”
赵清誉安静一会儿,换了话题。
李闯也就是痛快痛快嘴,他现在谁的事情都不想管,包括他自己的——当然,他自己也实在没什么事情了。
跟赵清誉讲完电话,李闯了一小会儿呆,直到燃尽的香烟烫着了手指。
那疼很细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