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不是皇帝的親生血脈,也很識地從?不去?他們?面前惹人厭煩,只是安安分分地待在桑隅宮,受了欺負也總是逆來順受。
只有一次,照顧她的宮女?姑姑被太監為難,就這冰水洗了一天一夜的衣物,當晚便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桃桃著急不已,想用那僅有的一點點積蓄求太醫開副藥,救救姑姑。
但她一個名存實亡毫無存在感的公主,又哪裡有門路能求來太醫呢?
宮女?姑姑是她在這個冰冷的皇宮裡唯一的親人,為了這個親人,一向安分守己的桃桃第一次捨棄了自己的安分乖巧,想去?翠微宮求自己的生母。
但是翠微宮的宮人不願替她通傳,也不讓她去?殿內等候,她只能跪在宮外的空地上,苦苦地等著或許什麼時候會出現的母親。
寒冬臘月,漫天飛雪,她在雪裡一跪就是一個時辰,衣衫單薄的她凍得雙腿早就沒有了知?覺,凍得幾乎快昏迷過?去?的時候,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了一個清朗的少年音:「她是什麼人?這麼冷的天怎麼會跪在這裡?」
「回三殿下。」有宮人囁嚅道,「她是桑隅宮的那位,跪在這裡是因為、是因為……」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位「三殿下」,但光聽稱呼就知?道必然是位皇子,原本快昏迷的桃桃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衣角,哭泣哀求道:「三殿下,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姑姑……」
她太激動也太傷心?了,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但少年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聽到她跪在這裡是為了求見雲修儀時,他眼?里閃過?一絲錯愕,因為早在前幾日,父皇就帶著後宮一行妃嬪前往溫泉行宮了,雲修儀也在其中,所以無論她在這裡跪多久,都是不可能見到雲修儀的。
他抬眼?望向四周,皇宮裡來來往往的宮人這麼多,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少女?這個消息,居然就硬生生地讓她在這裡白白跪了這麼久。
桑隅宮……他當然知?道這裡面住的是誰,是他素未蒙面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是被父皇厭棄從?未上過?皇室玉碟的公主,她生母都不管她,他一個路過?的皇子,按理說實在沒必要?淌這趟渾水。
他也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的人。
但是看到少女?冬日裡單薄破舊的衣裙和凍得發白的小臉……他心?下還是閃過?一絲不忍。
一個熱熱的手爐突然被遞進了她手裡。
紫金色,刻著魚龍紋,名貴無比。
桃桃捧著手爐,怔怔地抬起頭。
面前的少年生得俊朗如玉,頭戴白羽發冠,身披龍紋大氅,見她抬眼?望來,他歪頭對她微微笑了一下,把大氅解下披在了她身上。
他將她帶上了馬車,又吩咐隨從?去?請太醫,車輪駛向桑隅宮,桃桃坐在馬車中有些惴惴不安,少年安慰道:「別急,我?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你的宮女?姑姑會沒事的。」
這話讓桃桃鼻尖一酸,她長這麼大,除了宮女?姑姑還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她抽抽噎噎道:「多、多謝三、三殿下……」
「不用叫我?三殿下。」少年笑道,「我?單名一個璟字,你也是我?妹妹,就和思柔她們?一樣叫我?三哥吧。」
皇帝嫡子派人去?請的太醫自然是醫術最好的太醫,當天晚上宮女?姑姑的高熱就退了。
桃桃對三皇子自然是感激不已,可又實在是無以為報,只能把自己多年來積蓄的那麼一點點碎銀子給他,聊以報答。
李璟看著少女?視作珍寶般小心?翼翼遞來的碎銀子,突然想起自己和其他兄弟姐妹,他們?隨便一頓早膳的用度,都是少女?十幾年來積蓄的數倍。
他微微一笑,沒說什麼便收下了這些碎銀子。
不久後,桃桃突然發現自己在桑隅宮的日子好過?了許多。欺負過?她的宮人們?不知?為何全都不敢再來了,分例再沒被剋扣過?,飯菜也不再是冷的,甚至連冬日裡的炭火和夏日裡的冰塊都有了供應。
李璟有時空餘了便會來看她,同時也會帶些做好的衣裙和綢緞,又或者?是胭脂水粉宮廷糕點之類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
後來……
剛想到這裡,夏桃的思緒就被打斷了。
如畫掀起帘子,恭敬道:「公主,陛下派來接應您的人已經?到了。」
她今年已經?及笄,按照皇帝和太清觀觀主(系統)的約定,今日就該回皇宮,開啟她的刷分大業了。
「我?知?道了。」夏桃應道,又問,「來接我?的人是誰?」
「是二皇子殿下。」
*
尋香山。
一輛輛黑楠木車身的鸞旗車徐徐而來,車輪碾過?青石板路,六角金絲風鈴在風中搖晃,馬蹄發出噠噠的聲響,最終在太清道觀外站停。
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掀開了帘子,華貴的馬車上走下來兩位錦衣華服的俊秀少年。
為的少年生得和李璟有三分相似,氣質卻迥然不同,眉目清俊,面如冠玉,有種芝蘭玉樹,溫文爾雅之感。
正是當朝二皇子李珩。
相比李璟李珩令人驚艷的俊美和清雅,另一位少年的相貌則要?稍微遜色一點,但仍稱得上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