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道:“你看,若是你直接把丹阳娶走,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
蒙在石面孔微微绷紧,寒气凛凛。
身为王者,他并不畏惧这个已成朽木的大魏皇帝。他目光冷锐,缓缓道:“陛下以为南山之事,我处理得不当?”
皇帝说:“摇摇沉不住气,对你出手,你受了重伤,本可以借此威胁大魏,求娶公主的。却闹成这种结果。朕好奇的是,你和言尚谈成了什么条件,让你放弃求娶丹阳?”
蒙在石一惊。
对上皇帝深邃的眼睛。
顿时明白他们这些手段,都没逃过皇帝的眼睛。皇帝虽然不过问,但一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并且……连他们各自的目的,也许皇帝都看得很透。
但皇帝这般语气,是在怀疑言尚么?
按寻常来说,蒙在石是不介意给言尚上眼色的。大魏皇帝厌恶言尚,这对乌蛮来说是好事。可是如今蒙在石正通过言尚在和大魏朝臣谈条件……言尚若在此时被皇帝贬官,或者出其他事,不利于乌蛮。
蒙在石便笑:“臣不懂陛下的意思。臣放弃求娶丹阳,自然有臣的道理。大魏和乌蛮是盟约国,两国交好,用其他方式都行。不利于我乌蛮的事,臣左思右想之后,哪怕再倾慕丹阳公主,也应当放弃。”
皇帝好奇:“什么道理?”
蒙在石抬头,静了很长时间后,他才道:“她不能生子。”
刹那间,蒙在石在皇帝脸色捕捉到了空白的神情。这个皇帝好似不理解他的话一样,盯着他:“再说一遍。”
珠帘外,刘文吉眸子一缩,暗自震惊:丹阳公主不能生子?
那……言尚怎么办?
蒙在石离开后,刘文吉压下心头千头万绪,进去服侍。却见皇帝伏在案上,突然张口,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皇帝病情危急,兴庆宫登时忙成一团,彻夜不眠。
言尚:“……”
他低着头,好似这般就能看不到她一样。暮晚摇看他眼下飞红,睫毛猛颤,她不禁同情,觉得他被她吓得都有点儿僵硬了。
言尚:“大庭广众……”
暮晚摇好心道:“我用幕离挡一下,旁人看不见的。”
言尚:“那能挡住什么?谁不知道……不能那样!殿下……”
他抬目恳切望来,而他抬目一瞬,暮晚摇就飞快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骇然后退,心跳狂烈,眼角的红一下子弥漫到了整张脸、甚至脖颈。他手抓着门框,又欲盖弥彰地向周围看,看有没有人看到。
暮晚摇笑得快趴在门上站不起来了。
才听言尚低声,微不满:“殿下!”
暮晚摇抬头,微微含笑,眼睛里仍带着星光般细碎的光。
言尚便气不下去了。半晌,他低声:“那我走了。”
暮晚摇向他挥手。
回到车中,暮晚摇捂着微烫脸颊,兀自笑时,看刘若竹也涨红了脸。显然方才那一幕,离得远的人未必看得到,就坐在车里的刘若竹,一定看得到。
暮晚摇慵懒撩,乜一眼刘若竹,意思是要刘若竹知难而退。
刘若竹小声:“……殿下好大胆啊。”
暮晚摇慢悠悠:“这有什么。女子嘛,在世间本就不容易,应该学着让自己快活些。”
刘若竹盯着公主,半晌,暮晚摇都忘了这个话了,才见刘若竹点头,好像懂了什么一般。
暮晚摇心虚地移开目光:克制克制。可不能把刘相公的孙女教坏了啊。
刘若竹被带坏了,刘相公不得找她拼命?
离大魏皇帝的寿辰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只有寿辰结束,这些各国使臣们才会带着大魏的赏赐,离开这里。
而现在诸人主要忙的事,一是文斗,二是演兵。
眼看乌蛮王一心投入演兵,有放弃和丹阳公主联姻的可能,秦王还专程找了乌蛮王一次,却是败兴而归。
同时间,丹阳公主的名声,在这一月中,几乎到达鼎盛。
无其他缘故,只因翰林院举办的面向天下文士的诗会,正是以“和亲”为题。
远的和亲不提,近的和亲,不就只有丹阳公主一个么?
丹阳公主的名号被不断提起,文人们以她为题来作诗,又是歌颂她对大魏的功劳,又是赞颂大魏和邻国的友谊。再有些人,借故说今,说和亲公主自古以来的不易。
在这些诗作中,有一诗写的非常出众,还朗朗上口。暮晚摇知道的时候,这诗都在民间传开了。
只是这诗的作者——暮晚摇迷惘了一下:“冯献遇?他还有这般才华呢?”
但是转头一想,作诗嘛,可能就是“佳句偶得”,也没什么了不起。
暮晚摇比较在意的:“不过冯献遇献诗,如果没有姑姑支持的话,他就有摆脱姑姑控制的嫌疑。他得了名,但也许姑姑不会饶他。”
因方桐还在被兵部关着,暮晚摇只能让人多照顾,身边用的卫士,换了一拨。
卫士问道:“殿下若是不想与长公主闹开,应该压下冯献遇这诗,不让他抜得头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