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句清晰。话音刚落,空气一时间陷入凝滞,无人敢反驳。
偌大的客厅因此陡然陷入了一种微妙与尴尬的气氛之中,像是被抽干氧气的真空,又像是无人光顾的深海,沉重的压力压的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只能低头默然站在原地。
被这么一训斥,云楚温柔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缝,脸色倏然变白了。他的嘴唇蠕动,半晌垂头闭口,不再刨根问底,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江雪坞本该是众人中最心虚的那个,此刻却站在一旁,面上却一片淡然,直到听到许正燃重温言开口:
“好了,小灵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吧。”
江雪坞应了一声好,与许轩亭擦肩而过时,余光看到了对方握紧的拳头和不甘的视线,顿了顿,没有太在意,推着许正燃往花园里去了。
许正燃没有让佣人跟着,他大病未愈,像是大半年都没有下床出房间了,所以格外珍惜在花园里闲散的时刻。
此刻正是初冬,花园里开满了遍地的白茶花,如散落尘世的珍珠般温润淡然,随风轻轻舒展着花枝。花瓣重重叠叠,冬露晶莹,化在花心之中,远远看去似仙人手中的琉璃盏浸的酒液,清冷高华。
许正燃得知“许灵卿”怀孕的消息后精神大震,连带着病气也去了三分,顺手折下一株白茶花放到江雪坞的手里,看着江雪坞不经意打量四周、像是被这幅浩浩荡荡满园碧叶雪浪景象镇住的模样,笑道:“这可是你和雪坞订婚时种下、又亲自交代花匠要照顾好的花,怎么样,可还喜欢?”
江雪坞垂眸看了看掌心温雅柔嫩的白茶花,鼻尖那股清浅的花香缭绕不去,几乎和他原本身体的白茶冷雨信息素一个味道,闻言似如梦初醒,无声动唇,慢慢哑声吐出两个字:“喜欢。”
“看到这满园子的白茶花,我就想起十几年前,你和雪坞去学期旅行时的时候,”许是年纪大了就爱回忆过去,许正燃苍老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灰败的皮肤在阳光地下略有些黯淡,眯着眼看向远处,幽幽开口道:“那时你和班上的同学都相处不好,爬山野营的过程中,不小心从山上掉下去,都没人现。”
被许正燃这么一说,江雪坞也想起来了,却没有做声。
原因无他,那时候的许灵卿不是不小心滚下山坡的,分明是被人生生推下去的。
许灵卿性子沉闷,本来是几个人分组后合伙搭帐篷生火,偏偏只有他被剩了下来,被分去独自找晚上生火的树叶。那时班上刚好有个Beta是被江雪坞狠狠收拾过的小混混收的“弟弟”,一路跟踪他,趁许灵卿回身时不注意,伸手将他从山坡上推了下去。
江雪坞那时候在另一个班,听到动静赶到时恰好只来得及拉住许灵卿的手腕,抱着他一起滚下坡。
因为护着许灵卿,江雪坞的手臂被割的鲜血淋漓,心疼的许灵卿眼眶红的跟兔子似的,但好在两人都没伤着头和要害。
坡底离野营的大本营还有段距离,好死不死,那天晚上刚好下了一场大雨,活生生将许灵卿淋感冒了,不仅烧的神志不清,还冷的毫无防备心地直往江雪坞温热的怀里钻,直接将江雪坞a1pha的本能勾了起来,理智全无地在他腺体上留下了浅度标记。
标记结束之后,江雪坞直觉坏事,忙不迭想要出门找回去的路,但浅度标记后的许灵卿显然更黏人,江雪坞没办法,只能随意折了一株野白茶花放在睡着的许灵卿怀里,代替他的信息素香,随后扯开对方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独自离开片刻出去找路。
找到路后,江雪坞又硬生生靠着s级a1pha的强悍体能,背着许灵卿近乎走了十公里,将对方安全无虞地送回到大本营。
“我那时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心急如焚地掀开帐篷往里瞧,就看见雪坞抱着你,你怀里抱着白茶花,两个人像是累极了,靠在一起睡得正香。”
不知道为什么,那副画面许正燃过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忘记,笑道:“后来江家出了事,你来求我,说想和雪坞共同承担。那时我问你值得吗,你说,当年他义无反顾抱着你滚下山坡、又孤身一人背着你走出绝境时,也从没想过值不值得。”
江雪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一热,好半晌才定了定心神,哑声道:“。。。。。。。都过去了。”
现在,他和许灵卿都还好好的,不是吗?
“是啊,都过去了,一晃你都有孩子了,雪坞也要马上要当父亲了。”
许正燃笑意微敛,侧过头,轻叹道:“这些年,辛苦你。”
“若不是为了我,你本来没有必要忍受这些。”
江雪坞听出了许正燃的言外之意,知道对方并不是对昨天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慢半拍地避开他的视线,只道:“您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和陪伴,我会多劝劝母亲陪陪您的。”
许正燃闻言动作微微一顿,叹口气摇了摇头:“指望她是有些难喽。”
话音刚落,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的语气里似含愧疚,又继续说了下去:“你母亲她性子是有些骄纵,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这点我没办法替她说情。”
“所以,等你生下孩子之后,我会将许氏集团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都转移到你的名下,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