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战场,论功行赏,都需要时间。
韩厉命人带纪心言去金帐休息。
虽然一夜未睡,身体疲乏,但她毫无困意。
她在帐中来回走,心乱如麻。
这个金帐是专门给皇上用的,金漆顶棚,仿佛生怕敌人不知道皇上在哪。
宽大的屏风将帐内一分为二,雪白的毛皮地垫,金色龙椅比西戎那个营帐奢华不知多少倍。
现在她被当成云州送进敌营的戏子中一员。
皇上爱听戏,宠爱戏子,这都不是什么奇闻,所以顺手从敌营救出一个漂亮的会唱戏的子民再正常不过。
韩厉只吩咐了一句,便再没人怀疑她。
谁敢质疑皇上的命令,谁敢问皇上为什么。
不知道韩厉决定穿上那身龙袍时在想什么,但经过这一夜,他还愿意再脱下那身龙袍吗
正想着,帐帘掀起,金色衣摆一晃而入。
韩厉挥挥手。跟在后面的侍从识趣地放下帐帘,没有跟进来。
纪心言停步,定定地看着他。
他头上戴了冕旒,像影视剧里的帝王一样,上半张脸被玉珠遮掩,两腮微圆,几乎看不到颧骨。
仅从完全露出的下半张脸,纪心言已经认不出他了。
韩厉摘下冕旒看向她,眸色深深。
纪心言这才找回那熟悉的神情。
“你打算什么时候脱下这身衣服”她问。
韩厉道“我可以脱,谁来穿”
“你们那个皇上。你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他吗”
韩厉沉默着,缓步走到大桌前,放下一个普通的木盒。
他看着木盒,说出四个字。
“不堪重用。”
这是在说忠义堂的小皇帝。
一个死了,一个不堪重用,他的意思明明白白。
纪心言抿唇,问“如果我没出这个主意,你会想要穿这身衣服吗”
韩厉如实道“确实是我从没想过的办法。”
纪心言点点头“主意是我出的,那我希望你脱下它。”
韩厉平静道“穿着它,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可这是假的。”纪心言努力控制情绪,尽量低声,“你不可能装一辈子。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韩厉道“不会有人认出来。”
“怎么可能”纪心言觉得他太自信了,“那个公孙阶,他分明已经在怀疑了。”
“只要他不说,就永远只是怀疑。”
“他为什么不说这可是皇上啊。”
“皇上又怎么样,在公孙阶心里,皇上会比他自己重要吗”
“还有那个凶手,他知道皇上已经死了。”
“你觉得他会跳出来告诉大家,这个皇上是假的,真的已经被我杀了”
纪心言摇头,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劝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你当皇上。按我们原来的计划,脱了它吧。”
韩厉笑了下,伸手抚她脸颊“我也想和你在一起,而且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就从现在开始。”
“你这样太危险了”纪心言语带恳求,“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你错了。”韩厉轻声道,“我穿上这身衣服,危险的只会是别人。”
纪心言有点懂了,从她说出那句话开始,韩厉就已经在脑中安排好了一切。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再脱下它”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