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聲看著?馮澄懟到面前、笑得眉目彎彎的大臉,剛想掛斷,鏡頭就被轉換過來。
「林老師你快看!」
透過搖晃的屏幕,林聲看到一人一貓一車艱難挺進,在海風裡走得顫顫巍巍。
馮澄笑得忘乎所以,直到江浮走至近前還沒意識到要收斂,等她再低頭,林聲已經主動掛斷了?視頻。
江浮累得雙腿快要散架,這?時也顧不上面子?不面子?,把阿綿往車后座里丟就跟著?坐上去。然而沒等她靜下?心休息,馮澄就開啟了?話癆模式。
馮澄的話沒頭沒尾,江浮像拼圖似的東拼西湊,才從裡面提取出關鍵。
林聲準備開兩萬工資聘請她做阿綿的鏟屎官,並且還要在海灣別墅住一段時間。
兩萬。
江浮睏乏的腦海瞬間清醒,她本來還拿阿綿枕著?頭癱在后座,這?下?直接坐正?了?身子?。
「你以前過來餵貓,林聲給你開多少錢?」
這?句話直接戳到了?馮澄的心窩,她苦著?臉,卻不敢說老闆不是,只能把怨言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零元小工,廉價勞動力。」
江浮沒有安慰受傷的馮澄,又?問:「林聲為什麼……要來這?邊住?」
自從洝州回來,林聲就把海灣別墅讓給了?她,幾乎不會過來,就連上次犯胃病也不願意多留,幾次三?番掛斷她的電話。
江浮不蠢笨,如此種種明顯是不願和她多待,所以後面她再也沒打過電話,可今天林聲忽然回來又?算什麼?
短短數月,她似乎成?了?已經咬鉤的魚,林聲手裡的釣線時松時緊,她離林聲也忽遠忽近。
「嗐,林老師性?子?冷,天塌了?也不會和我說,這?個?問題,只能江小姐自己開口問,你要敢猜也行。」
江浮想到那兩萬薪資,徹底摸不清林聲的意思。明明可以無?償讓馮澄代勞,何必多此一舉花錢讓自己照顧阿綿,過段時間合約結束,這?份工作還不是照樣落回馮澄身上。
「林聲最近是不是很忙?」
「是吧,我陪著?跑了?好幾場活動,今天似乎在篩劇本,江小姐為什麼這?樣問?」
江浮心裡裝著?事,下?意識說出了?口,「猜的,合約上寫著?半月,她已經很久沒有——」
江浮及時止住話頭,聽得興起的馮澄卻不肯罷休,促狹問:「很久沒有什麼?」
那露骨的眼神盯得江浮心頭髮燒。
「我沒有那種想法,真的,你別誤會。」
馮澄哦了?聲,顯然不信。
一公里開車不遠,沒多久就回到了?別墅。
趴在后座的阿綿眼尖瞧見二?樓陽台的林聲,瞬間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車門剛打開就嗖地一聲衝刺出去。
只是它在海邊沙地滾了?一下?午,毛髮髒兮兮地還沒洗澡,即使撓得玻璃門吱呀響,林聲根本不允許它近身。
陽台原本空蕩的角落被填滿,江浮在那養了?盆散尾葵和圓葉刺軸櫚,冬末仍是蒼翠一片。
林聲今天穿了?身瓷青色的高領毛衣,站在其中竟有種格外的契合感。等阿綿被馮澄抓去洗澡,她才打開玻璃門從冷風蕭瑟的陽台出來。
不管是去是留,林聲從不解釋,這?次依舊如此。她拿著?空掉的酒杯回到酒櫃前,想從掛架上取杯給江浮也倒杯酒,可想到對方從前喝醉的樣子?,還是改了?主意。
不知阿綿做了?什麼,馮澄抓狂的叫聲從一樓傳來。江浮側頭看那拖著?濕漉漉毛髮、踩著?地毯迅跑上二?樓的貓,默默闔上了?門。
「你要在這?住多久?」江浮聽著?外頭的抓撓聲,憋了?很久的話終於問出口。
「一周,」林聲抿了?口酒,「或許兩天。」
這?麼匆忙。
江浮有些失落,她看著?那握在手裡的高腳杯,猜不出林聲在她們回來前喝了?多少,因為酒櫃前還放著?兩瓶啟塞的酒。
「我看你那天胃病發作,馮澄那麼鎮定,想必是常有的事,為什麼還要喝酒?」
門外響動慢慢消洱,江浮嘴比腦快,等注意到林聲忽然滯澀的動作,才想起這?怨怪的話從自己口中說出並不合適。
林聲和她,甚至連情人都不算。
這?種關心,聽起來逾矩又?令人發笑。
只是話已經說出口,這?也是江浮心底真實所想,她走到陽台給那株散尾葵澆水,沒有再藏著?掖著?余話。
「這?樣傷胃,酒精刺激了?胃黏膜,發病會更加頻繁,你還是改了?吧,至少別喝那麼多。」
對不想回答的問題,林聲始終以沉默相待,她沒有應下?這?句話,遞到唇邊的酒杯卻不動聲色放了?下?來。
天色暗下?,馮澄給阿綿洗完澡後,就跑去把扎爆胎的破自行車從尾箱取出來,蹲在地上左看右看有沒有維修的可能。
江浮站在陽台遠遠看著?,心底的壓抑急需一個?突破口抒發。
「我想夜騎。」
意料之外,林聲比剛才聽她說喝酒傷胃時更沉默,很久很久沒有回答。
江浮疑惑地回過頭,和林聲相對而視,看著?那雙似藏幽光的眼睛,她讀懂了?裡面蘊藏的情緒。
腦中似乎有根弦絲崩斷,臉色隨之越來越紅,染上緋霞,迅暈染至耳後,甚至連脖頸都沒能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