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人之后的杨峰傲立当场,双手叉腰环视着在场的上千名官员,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
魏忠贤望着站在大殿中央的杨峰,嘴巴张得老大,此刻的他心里写着“佩服”两个大大的字。
能以武官的身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三名平日里以骂人挑刺为职业的言官、御史骂得晕倒甚至疯,这恐怕是大明朝开国三百年的头一遭吧。
他再偷偷看了眼朱由校,现这位大老板此刻正低下了头,两只肩膀正在剧烈的耸动着,仿佛很辛苦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栽倒在地。
就在刚才,大殿上还满是讨伐杨峰那篇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折子的声音,但现在确实集体失声。
杨峰说的很粗暴,你们不是说祖制不可违么?那好,咱们来说一说《大诰》吧,要不要把这玩意重搬出来呢,按你们的说法,这可是祖制啊!
“陛下!”
杨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适才各位大人们说得很好,祖制不可违,臣也觉得极有道理。这样吧,今天咱们趁着早朝的机会把咱们大明的祖制全都找出来,重制定一下,择日刊行天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这个……”朱由校有些为难起来。
说实话,虽然他从来没读过《大诰》,只听说这是一篇非常残酷的邢典,里面的各种酷刑简直能把人吓死,如果真要恢复《大诰》的话,天下的官员还不知道要怎样跳脚呢。
左右为难的朱由校眼珠子一转,对着满朝文武问道:“不知诸卿对杨爱卿的提议以为如何啊?”
大殿内的群臣们依旧沉默,他们在用这种方式来对抗这部堪称是历史最残酷的邢典。
“怎么?都哑了吗?”看到众人都用沉默来对抗自己,朱由校的脸沉了下来,“刚才口口声声嚷着要朕遵循祖制的是你们,现在不说话的还是你们?你们把朕当成了什么,随意糊弄的小孩吗?”
“陛下!”
看到朱由校怒,孙承宗不得不站了出来。
对朱由校拱手道:“陛下息怒,此事是老臣和诸位同僚们料事不周,加上几名御史和言官年轻气盛,以至于触怒了陛下,老臣愿意替他们向陛下请罪。”
说罢,孙承宗站了起来朝着朱由校跪了下去。
看到这情景,朱由校赶紧站了起来指着孙承宗道:“快,赶紧将辅扶起来。”
伴随着朱由校的话,两名小太监赶紧跑了过去搀扶住了孙承宗。
被扶起来的孙承宗叹了口气:“陛下,信国公的那份在江南暂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折子,老臣以为虽然争议颇多,但其中也有可圈可点之处。
既然如此,莫如在江南施行一年,看看效果如何再行决定是否继续施行下去,不置可否?”
“什么?”
孙承宗的话音刚落,一众江南官员顿时骚动起来,不少人就要再次说话,却被孙承宗严厉的眼神给压了下来。
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你们要么同意施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要么就恢复《大诰》这部邢典,这个二选一你们自己挑一个吧。
一想到《大诰》这个曾经在洪武年间杀得人头滚滚的邢典,即便是最头铁的官员也低下了头。
好吧,比起掉脑袋来,多交点赋税就交吧。
第13o3章人选
杨峰的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折子居然以这么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下通过了,预料中狂风暴雨般的反扑并没有到来,即便是原本最应该反对的江南籍的官员也选择了沉默,这简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不过作为胜利的一方,苏童和朱由校又陷入了烦恼。
下朝后,朱由校又把杨峰和魏忠贤叫到了御书房里。
吩咐小太监给两人赐座后,朱由校也一屁股做到了龙椅上,他的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多了一丝忧愁。
“杨爱卿啊,你的折子算是通过了,但事情并未结束,反而只是个开始啊。”朱由校坐在龙椅上有些烦恼的说。
“确实如此。”魏忠贤在一旁点头道:“江南可不比其他地方,那里可是大明官绅势力最密集的地方,一个不好就会引起官绅反弹事情就麻烦了。”
作为司礼监事实上的一把手,魏忠贤当然深知江南官绅的能量有多大,这股力量一旦联合起来说他们能改朝换代或许夸张了点,但说让朝廷受到重创却绝不是虚言。
要知道江南可是朝廷最繁华的地方,经过数百年的展,江南的富裕早就远远过了北方,在天启五年以前,江南每年上缴的赋税已经占到了整个全国赋税的六成就足以证明江南是何等重要,一旦江南被打烂,对于大明来说绝对是不可承受之重。
杨峰的看法却不像朱由校和魏忠贤那么悲观,他反问道:“陛下,臣敢问一句,若是如今江南大乱,赋税收不上来,大明朝廷能维持下去吗?”
“这个嘛?”
朱由校低下头在心理默默算了一下,过了一会说道:“如今大明每年的税收已经过了上千万两,其中约莫有两百万两是北方收上来的,五百万两是海关收上来的,江南的税收只有不到四百万两,这意味着……”
“这就意味着如今江南的重要性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杨峰插话道。
“江南之钱财可以说是富甲天下,每年光是买卖盐铁的银子流水就达到了六七千万两,其他的茶、油等各种物品也不在盐铁之下,可以说江南每年各种买卖的银子流水至少有数亿,可上缴朝廷的却只有可怜的三百多万两,这样的江南要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