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离咱们四川那么远,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朝廷竟各打五十大板,刚做上四川总督没几天的曾大人就这么给革职了,前成都知府翁祖烈等诬告他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革了职,还永不叙用。崇实大人就这么先署理上成都将军,紧接着又以成都将军署理了近一年四川总督。”
“署理的?”
“能署理上也不容易。”
“这倒是,毕竟那可是总督大人。”幺妹儿想了想,又好奇地问:“嫂子,既然崇实大人不再署理总督了,那现在的总督大人是谁,跟我四哥有没有交情?”
琴儿推开窗口,往楼下看了看,回过头来神神叨叨地说:“用二爷的话说,咱们四川乃完善省份,‘四川之富,五倍于两淮,十倍于江西,二十倍于湖北’,‘失蜀则祸大,保蜀则福大’。所以朝廷在选任四川总督这件事上谨慎着呢,听说为这事又闹出不少波折。”
“啥子波折?”小虎媳妇追问道。
“二爷说湖北巡抚胡林翼胡大人,年前同湖北总督官文大人一起保举段大人的同年曾国藩曾大人,来咱们四川做总督的。结果朝廷只打算让曾国藩大人来咱们四川督办军务,并不打算让曾国藩大人做总督,觉得与其让曾国藩大人客悬四川,不如让曾大人留在两江剿长毛。”
琴儿顿了顿,接着道:“曹澍钟曹大人你们还记得不,就是在咱们这儿做过道台的那位曹大人,崇实大人觉得曹大人在咱们四川为过官,熟悉四川的情形,而且他跟咱家还有些交情,就保举曹大人来咱们四川做总督。”
“记得,曹道台嘛,那曹道台究竟有没有做上总督大人?”
“啥子曹道台,人家早高升了,早做上了广西布政使!他要是能回四川为官就好了,可惜他跟湖广的那些官老爷也不和,听说湖北巡抚胡林翼胡大人连上了几道折子,说曹大人不懂兵事,说曹大人年老体衰,这事就这么被搅黄了。”
“胡大人跟我四哥有没有交情?”
“有交情,不然也不会提携长芦运副韩宸韩老爷的堂弟韩博,更不会让潘长生在巴县办这么多年差。”
“那他们既然都跟我四哥有交情,为何还坏对方的事?”
“你四哥跟曹大人有交情,跟胡大人也有交情,不等于曹大人跟胡大人就有交情,这是两码事。”琴儿笑了笑,想想又说道:“上次去江北给段大人拜年,段大人还说过这件事。”
“他老人家咋说?”
“他老人家说你四哥的官做到这份上,跟那些封疆大吏自然要交好,但那些封疆大吏之间的事,咱们用不着掺和。毕竟只要做上了大官就会有自个儿的政见,政见不和很正常,不可能总是一团和气。”
幺妹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追问道:“那现在的总督大人是谁?”
“现在的总督大人姓骆,叫骆秉章,原来官居湖南巡抚。不过听二爷说,在他之前朝廷曾命福州将军来咱们四川做总督的,结果那位病死在赴任的路上,不然崇实大人也署理不了那么久的四川总督。”
小虎媳妇对谁做四川总督并不关心,而是急切地问:“嫂子,这位骆大人跟四哥有没有交情?”
“好像没有,反正我没听二爷说过。”
幺妹儿禁不住笑道:“没有也没关系,别说咱家还有崇实大人这么个大靠山,就算没有崇实大人给咱家撑腰,在巴县这地界上谁还敢欺负咱家!”
“还真是,四哥一样是大官!”
看着幺妹儿和小虎媳妇兴高采烈的样子,琴儿突然想起件事,不禁坐下道:“别忙活了,坐下来,跟你们说个事。”
“啥事?”
“前几天潘长生说江苏巡抚薛焕薛大人,专程差人去湖南募勇,打算招募两千湘勇。”
“嫂子,这跟咱们有啥关系?”
“你忘了,上海有咱家的产业的!”
幺妹儿猛然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嫂子,你是说借这个机会去湖南,去找薛大人的那些手下,然后跟那些兵一道去两江?”
“我倒是想去,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走的开吗?”琴儿反问了一句,接着道:“长生说江宁、常州、苏州等大城被长毛给占了,薛大人驻跸在上海。他都已经做上了江苏巡抚,之前还署理过好几个月两江总督,哪有精力跟之前般帮咱们照应那些产业。让别人去我又不放心,想来想去只有让柱子或小虎去合适。”
小虎媳妇喃喃地说:“两江那么远,那边还在闹长毛。”
“我就是这么一说,没非让你家小虎去的意思。”
“嫂子,我不是怕,我是……”
“我晓得,这么大事你我这些妇道人家又做不了主。”
……
琴儿这位三品诰命难得开一次口,不想让小虎再出川的小虎媳妇因为没答应,觉得很不好意思,带着几分尴尬地又聊了一会儿,便找个借口先回去了。
她前脚刚走,幺妹儿就窃笑道:“嫂子,她家不愿意去,我和柱子去!”
“这么大事,你得想好了。”琴儿紧盯着她提醒道。
“这事不用想!”幺妹儿关上房门,得意地笑道:“要是没猜错,你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
“只说了一半,我怎么不晓得。”
“嫂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去上海既是去照看咱家的产业,也是去投奔薛大人!”幺妹儿越想越激动,竟眉飞色舞地说:“薛大人那可是巡抚大人,跟咱们家的交情那么深,我家柱子去投奔他,他还能亏待我家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