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谆谆知道,她会。
她不会为了张淮之放弃回家。
但她确实也有些后悔了为她先前一次次对张淮之的欺骗。
或许离别应该体面一些,或许应该相信张淮之对她的感情,即便她不利用君怀织梦造境,她开口要了,他也会将元神给她。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张淮之死了。
布坊掌柜加急为黎谆谆裁剪了喜服,按照她的要求,将腰身收窄,将袖口放一放,将衣袍的长度短上一寸。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便将喜服交到了她的手上。
“黎掌门,您看看哪里不满意吗”他紧张地搓着手,胆怯到不敢抬头看她。
“多少灵石”
布坊掌柜怔了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内城便数他家布坊生意最好,但往日花悲来他布坊内裁剪衣裳,他向来是分文不取。
“不,不用了”掌柜摆着手,还未磕磕巴巴将话说完,便见黎谆谆拿了喜服,往柜台上扔下了十颗极品灵石。
十颗极品灵石,换算成现代的钱,便要是十万块钱了。她出手实在阔绰,看得掌柜又呆了呆,直至黎谆谆出门走远了,他才缓过神来,追出去道了一声“黎掌门,给多了,您给多了”
黎谆谆却没有回头,她揣着那一身破旧的喜服和刚刚做好的新喜服,走出内城后,两指抵在唇间吹响鸟哨。
不多时,蛊雕庞大的身影落在了天山的内城外。灵宠与主人结契,本就是主人强,灵宠强,主人弱,灵宠也弱。
蛊雕憋屈了多日,今日终于精神奕奕,挥展开的翅膀在空中猛地扇了几下,带着背后的黎谆谆直冲云霄。
呼啸的冷风打在脸上,吹散了她额前的青丝,她微微阖着眼,感受到胸口的窒闷,不由深吸了两口气。
蛊雕的度比往日更快了些,从天山至萱草山,只用了片刻功夫。
黎谆谆踩着它翅膀落地时,脸色苍白,她胃里不断翻滚着,却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向了张淮之口中的生命林。
那是一片森绿的林子,林子里种满了一排排耸入云霄的白杨树,树干的尽头隐没在白茫茫的晨雾间。风吹过,白杨树的叶子簌簌作响,清脆响亮的声音,仿佛抖落了夜的漆黑。
黎谆谆走进林中,风像是指引着方向,她几乎没怎么费力,便找到了第二十六排,左数第十颗白杨树。
那是张淮之的生命树。
它才生长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比起周旁巍然高耸的白杨树,他的生命树显得那样渺小,却依旧挺拔苍劲。
黎谆谆找不到工具,便用手刨开了一个土坑,将那两身喜服埋在了他的生命树下。
她倚着他的生命树坐了一会,沾染着泥土的手掌轻轻覆在树干上“张淮之,你毁了黎殊一生,我负了你一世”
“我以为我们扯平了。”黎谆谆埋头,笑了一声,却显得如此干涩,“既是各不相欠,便也算是扯平了吧”
张淮之再也回应不了她,只有树林中簌簌的叶响,哗啦啦喧哗着,像是在诉说些什么。
她孤身一人,静默地在生命林中坐了许久,许久,直至26不忍地出声提醒她“谆谆,班十七说过三个时辰不去天界报备仙籍,便要被视为堕仙了”
黎谆谆总算慢慢起身,她又看了一眼张淮之的生命树,沉默着,转身离开了林子。
她循着张晓晓的气息,找到了张淮之在萱草山买下的新院子。张晓晓虽然年龄小,但在外随着张淮之漂泊多年,即便离开张淮之身边,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饮食起居。
张淮之怕张晓晓一个人留在萱草山不安全,便将駮兽旺财留在了张晓晓身边。
黎谆谆在院子周围贴下一道道符咒,以防有心人算计张晓晓,又从窗户里往张晓晓屋子里投了一张一千极品灵石的灵票。
做完这一切,她踩着蛊雕的翅膀上了它的后背,回头遥遥望了一眼晨曦时分的萱草山。
果然便如张淮之所言,山坡上四季长春的绿草被风拂动,如海面的波纹般一浪接一浪,花草间的小精灵翻滚着,追逐着穿破云层的一束束光。
那一片片橘红色渲染着万籁俱寂的人间,穿透云雾的曦光倒映在她眼眸中,她扬起的长睫轻轻颤动着。
蛊雕扬起翅膀,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那六界外净地的神殿里,沉睡千年的天道,缓缓睁开了如夜般漆黑的眼眸。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