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雪,乔姝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比喻。
但每次看到他的眼,她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暴雪过后,山谷里一片幽寂,唯有尚未枯萎的冷木叶子,硕大的一片绿,上面飘飘散散积着许多细细的雪粒子。
风一吹过,簌簌往下落。
——那也是他整个人带给她的感觉。
冷冽,清贵,凛凛不可侵犯。
然而,时隔多年,他的这种“不可侵犯感”又上升了好几个度,乔姝只望一眼就觉得疏冷。
她抿住唇,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耳畔嗡鸣始终未能停歇。
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一旦疲惫到极点,便会犯耳鸣,看了很多医生也不见好。
她低目捋平自己衣角,想令耳鸣稍稍缓解一点点,忽然听见面前的男人问:“你找我什么事?”
冷淡到至极的语气,仿佛眼前的人根本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乔姝动作一顿,僵硬地扯了一下唇角。
她不知道别人和前任见面,并且自己还有求于前任时,都是什么样的状态。
反正她是挺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
有一个瞬间,她甚至想:随便吧,毁灭吧,不干了。
大不了不做这模特了,这委屈谁爱受谁受去。
但冲动只是一刹那,即便不为了自己,为着自己身后一帮为她忙前忙后的工作人员,也不该如此任性。
她吐了一口气,刚刚情急之下的那句“哥哥”,既是真心,其实也是试探。
想试试时隔多年,他还会不会为这样一个称呼而心软。
但试探一次就够了,太多次无端惹人不快。
乔姝手指在身侧攥出苍白骨节,面上尽量漾出一个柔缓而得体的笑来。
“yee,你好。”她说。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一个称呼,江知野就基本上能猜到她找他什么事了。
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右手手指无意识在左腕表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阮廷颐找谁放你进来的?”他忽然问。
乔姝愣了愣,完全没想到他会问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来。
未待她回答,他紧接着又说:“下次不要再来了。”他的语气冷淡,“我不拍你。”
他讲话的语气和多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带着不容置否的决然,乔姝吐了口气,问他:“为什么?”
她在这里等了六个小时,人在耐心极度被消磨掉的前提下,爆力是惊人的。
她扯唇一笑,心里反骨节节被激出来。
她从小习惯了忍让,这是母亲从小就教给她的道理。
心爱的铅盒被抢走,忍一忍就过去了;
最喜欢的那个公主裙被弟弟剪破,忍一忍就好了;
洗澡的时候,继父突兀打开浴室的门,她惴惴不安难以入眠,同母亲哭诉,那时得到的回答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