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世界这样大,总能找到十九岁风华正茂的人。
夜里的汀嘉湖越来越寂静。
大脑短暂的那几秒钟的空白里,乔姝似乎听到了前厅里传来的昆曲声。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是汤显祖的《牡丹亭》。
苏城盛行昆曲,政府在这方面也多有扶持,城里面大大小小的昆曲馆,比比皆是。
但这些人阳奉阴违,说是昆曲馆,但其实真正能撑得起场子唱的人并不多。
因此,这些场馆的老板常常在剧场里搞一些别的活动。
乔姝当年在kTV的工作黄了之后,后来又找了一份剧场的工作。
她半点才艺也没有,在剧场里做不了演员,就只好做候场模特。
等所有的节目都表演结束后,她和几个同为候场模特的人,就要穿着剧场为她们准备的衣服,一人手里抱只陶罐,依次走上台。
很无聊的一份工作,乔姝每次站到台上时,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供人挑选的商品,要在上面为所有观众展现出自己所能展现出的所有价值。
而且,这个工作,其实真正的工作时间只有五分钟,但是她们通常要在节目开始之前就被要求到场,化妆、换衣服。
然后就是等。
等待的过程很无聊,那些节目大多数乔姝都看够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当时苏昆院的几个学生时不时会来进行一场演出。
从《游园惊梦》唱到《琵琶记》,偶尔也会唱一点《梦》里的片段。
乔姝从小长在苏城,对昆曲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喜爱,她听着喜欢,就跟在小演员后面咿咿呀呀地学。
自己学不够,还拉着江知野同她一起。
他一个外地人,明明半句吴语基础也没有,偏生学戏学得飞快。
引得被她拉来教他们唱昆曲的许露对他赞口不绝,甚至问他要不要干脆去参加苏昆院的考试,即便大龄也能破格入学。
加之他样貌好。
有一回,他那边难得收工早,来剧场接她下班。
她当时人已经站在台上,提前同门卫讲好放他进后台,结果,她一下台,掀开幕布走回来,就看见他被几个人围在中间。
女孩们叽叽喳喳问他是谁,是否是老板请来的演员。
剧场的后台同时也是化妆间,屋里光线亮如白昼。
他懒散靠在椅子上,一手闲闲搭着椅背,那些电影学院的学生问出的问题,他竟然对答如流,从黑泽明一直聊到王家卫。
看得出来他很得那些女学生欢心,已有人拿出他要号码。
但他目光却始终盯着后台方向,见乔姝走出来,脸上神情倏地柔下来,偏头同问他要号码的女学生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