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活动起十指关节,扭扭硬颈,下令——
「有阵子没跟你们几个过招,都来陪本王练练。全上吧!」
分明是拿那位远走高飞的李二小姐没办法,关门找自己人出气啊!
不讲武德太可耻!
深觉接下来很可能被当成沙包狂揍的众位将领敢怒不敢言,内心可谓斑斑血泪,只求王爷手下留情别打脸。
从帝都到西关,李明沁赶着马车走走停停,当真是一边行路一边义诊。
途中未能遇上清泉谷谷主一行人,她也不甚在意,能半途遇上自然最好,若错过也许就在西关相聚。
她的小马车朴实牢固,拉车的马匹也非什麽高大剽悍的骏马,重在耐力好、十分善走,一出帝都她与瑞春、碧穗就都着男装,但并未刻意扮作男人,还是能轻易瞧出她们三个是女儿家,只是在外行走,如此较不招眼。
庆幸的是,一个多月後抵达西关,这一路李明沁备用的迷香、迷药、让人立时皮肤红肿刺痛、产生中毒假象的种种防身之物,竟都未派上用场,当她赶着马车踏进久违的大丰屯之时,满心感谢老天爷的庇佑。
接下来要攻克的关卡有二——
一是老滕伯家那座破败的三合小院。
二是屯堡的百姓们。
为了堂而皇之「霸占」老滕家三合院,李明沁不得不不要脸地冒充滕伯家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亲戚。
这一回没有老滕本人站出来帮她撑腰,但还好有上一世在此地生活的经验可以倚靠,加之许多跑来探看窥伺的屯民们,其实她跟他们挺「熟络」的,十个有八、九个都曾闲坐在三合小院内与她聊过天,曾送她田里长出的庄稼、山里打来的猎物。
这一世的她对大丰屯的屯民们来说可能有些过於自来熟了,她也努力拿捏分寸,但之後得知她是个大夫,且打算整顿三合小院来开间医馆,屯民们一传十、十传百,不用她开口多问,几名工匠师父便跑来毛遂自荐,才几天光景,老滕家破破旧旧的三合院虽不到焕然一,却也终於有个正形,要遮风避雨、安家开业不成问题。
如今算算,离开帝都已两个月有余,已然是初秋时分,李明沁记忆中的那一场夺嫡剧变没有生。
从帝都传来建荣帝驾崩的消息,东宫太子顺利继位,改年号为「定兴」。
按理帝王驾崩,举国哀悼,但西关边陲天高皇帝远,皇帝死了有皇帝的儿子继续当皇帝,皇帝是旧是、是老是少,屯民们不太在意,只要边关无战事,天天都是好日子。
李明沁也觉得日日是好日,相较於上一世,封劲野早被她害死,而今他活得很好,来到西关是她出於自愿,而非带着他的骨灰归故土。
「小姐……那炕头角落有什麽东西吗?您瞅得眼都不眨。」瑞春边问着,脑袋瓜好奇地凑过来。「该不会又有耗子尾巴乱晃吧?」
一声尖叫随之响起,挨在另一边的碧穗吓出浑身鸡皮疙瘩。「不要耗子啊!」哀号。
那炕头角落空空如也,再不见什麽骨灰坛子。
李明沁记起上一世每晚入睡前,都会对着那骨灰坛子聊心底事、聊生活琐事,一时间有些恍惚,被同样爬上炕的两丫头一闹,当真什麽惆怅迷惘的心情都烟消云散。
老滕家的三合小院虽还有其他寝间,但既然都把一个大炕床烧暖暖,李明沁乾脆把两丫头全招上暖炕,自西关边陲入秋後,三个女儿家就这麽睡在一起,既暖和也省柴薪,每晚睡前还可以胡乱聊几句。
「没有耗子,是我想事儿想得出了神,瑞春你别吓唬她。」李明沁不禁笑叹。
「臭瑞春!呜呜……」碧穗继续号两声表示不满,若非中间隔着主子,八成要扑过去掐人以泄心头之惊。
见两只小的相互扮起鬼脸较劲儿,李明沁拍拍两人脑袋瓜,柔声安抚。「好了好了,都漱洗过,明儿个医馆正式开张,早些睡吧。」
瑞春应了声,将炕头的一盏小油灯吹熄,房中顿时一片幽暗。
三人散着并肩躺平,各盖着自个儿的棉被,幽静中听到碧穗小声问:「小姐的脚够暖和了吗?」
李明沁牵唇微笑。「没事儿,一会儿就会暖和的。」
「小姐您医术这麽好,懂得那麽多事,也该仔细对待自个儿的身子啊。」瑞春也跟着压低出声。「每回小姐月事来都很疼似,上个月尤其严重,连着三、四天脸色都是惨白的,小姐说过,清泉谷谷主曾教您如何练气调养,可平时也没见您练得多勤快……」
她竟然被叨念了,念她的还是自家小婢。李明沁裹在被子里的脚丫子相互磨蹭取暖,暗暗叹气……
好吧,只能怪上个月那几天小日子,她真是疼到直不起腰,把两只小的给吓坏了。
「唔……有啦,後来就多少有练。」她答得略心虚。
确实自出谷返回帝都後,她就把谷主前辈教的那套抑制寒症的呼吸吐纳法搁一边去,如今悬於心头的事皆已尘埃落定,她要想在西关好好生活,甚至当个西关最全才的大夫,的确得把身子顾好。
「小姐往後就天天练气,有什麽事交代瑞春和咱就好,看是要赶马出门采买还是炮制药材等等,咱也学会不少,如今在这大丰屯,婢子也识得不少人,小姐别担心咱出去会走丢又或者被谁骗了去。」碧穗语气小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