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这些竖炉的用处,根本与宝丰钱庄的竖炉不同。”项承昀淡淡道。
萧云岚看了他一眼,“只听我说了这些,太子殿下就猜出来了?”
项承昀道:“你方才说的已经不少了。竖炉种类就那几样,并不难猜。”
顿了顿,他说,“这些竖炉,是用来铸兵器的吧。”
尽管沈蔓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可听项承昀说出口,还是忍不住
萧云岚点头,“庄子里既无铜料,也无练好的兵器,只有很少一部分炼剩下的废料和模具。尽管他们很小心,但百密终有一疏,那些未来得及处理的废弃模具骗不了人。这庄子的主人,确实在偷偷铸造兵器。”
“这庄子附近并无铁矿,他们用什么铸造?”沈蔓面露困惑。
项承昀缓缓道:“先前铜钱案中,有一批铜消失无踪,我们通过宝丰钱庄,追查到了这处庄子,按理说消失的铜料应该就在庄子里。所以这些兵器的原料,是铜。”
“可是,”沈蔓皱了皱眉,“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用铜炼兵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对。”项承昀道:“铜兵器早在前朝建立时就被摒弃,一来是因铜料冶炼过于费时费力,效率极低,二来,铜较之于铁更脆,炼制出来的兵器极易折断,与铁兵器相比有极大的缺陷,非常不利于作战。”
“这庄子的主人到底想干嘛?”沈蔓难以理解,“从收铜料、炼兵器,哪一步不是费尽心思,大量人力物力投进去不说,还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结果就只为了一批上不了战场的兵器?”
此人每一步的部署都看似独立却又环环相扣,既然费了这么大气力,绝不会只是做无用功。
一定还有什么重要信息被遗漏了。
沈蔓皱紧眉头,思索半晌却无果,只好暂时作罢。
三人又细谈了几句后,项承昀药效上来,面上显出几分疲态,萧云岚便也起身告辞,“既然殿下没事,我也该回去与我爹复命了。来之前,父亲让我带了些补品,已经交给安公公了,阿蔓你抽空好好给他补补。”
沈蔓道:“这话你跟我说还不如跟安公公说。”
萧云岚笑了笑,没再多言。
沈蔓本想送她离开,可项承昀拉住她的手腕,抿唇看向她,眼中既有请求又有执拗。
沈蔓在他无声的注视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复又坐下,“行了,我不走,你放手好好睡一觉。”
项承昀面色稍缓,握着沈蔓的手不放,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沉沉睡去。
这一夜安安静静,一直到第二日才醒来。
贺太医来瞧过之后,很是松了口气,面上也带上了笑意,说是幸亏救得及时,现下恢复得极好,按时服药的话,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有了贺太医的话,沈蔓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送走贺太医不久,沈青枫出现在东宫。
将手中的信交给沈蔓,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让你嫁入东宫,似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言语表情都堂堂正正,可沈蔓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揶揄。她努力压下脸色的热意,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这是?”
“爹给殿下的。”沈青枫道。“我觉得由你转交给他更好。”
昨日沈毅离去时的那乱作一团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哪怕明知沈青枫未曾在场目睹,可沈蔓还是有些心虚。
沈青枫神情如常,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你放心,大伯他并不是想指责你们,他昨日回府后虽然郁闷许久,但最后还是黑着脸想通了,一大早就让我来提他送信。”
沈蔓面色尴尬,“……嫁都嫁了,想不通也晚了。”
“我倒觉得不是爹古板,是昨日那场面一下子让他接受不来……”
“行了,阿兄,别说了。”沈蔓急忙摆手,狼狈转移话题,“这信中写了什么?”
沈青枫笑了笑,道:“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朝跟别人跑了,他就算没有叮嘱的话对那人讲,也该稍微牢骚。不过我猜,这上面应是叮嘱居多,牢骚偏少。”
想起沈毅的脾气,沈蔓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我会将信带到的,谢谢阿兄。”
她想了想,问道:“阿兄要见殿下吗?”
“不了。”沈青枫伸手想揉一揉她的脑袋,可手臂顿在了半空,又收回了身侧。他笑了笑,故意叹气道,“之前是不放心他,可现在,你嫁都嫁了,不放心也晚了,不如选择相信你的选择。”
沈蔓有些不自在,小声道:“知道啦。”
沈青枫怕沈毅在府中等得及,将信送到后便回去了。
尽管项承昀恢复得很好,可到底是大病初愈,始终待在内室,沈蔓没怎么费工夫就寻到了他,将这封转手了几次的信给他。
项承昀看完了信,微微挑了挑眉,表情很是古怪。
沈蔓心中好奇得不行,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写了什么能让你这么高兴?”
项承昀看了她一眼,“想知道?”
沈蔓咳了一声,“不想说?”
项承昀似乎笑了一下,“可以吗?”
沈蔓余光瞧着那信,“想不想说当然是全凭你自己想法,做什么要问别人可不可以?”
项承昀非常诚实,“我怕‘别人’不高兴。”
沈蔓还在嘴硬,“谁?在哪?为什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