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笑起来,一双温柔的眸子如春日湖泊一般,明净清透:“他叫什么名字?”
杨丽好笑地说:“他啊,叫章严!”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从23楼下来的电梯内,只站着一个人,他身着纯黑色西装,皮肤白皙,身姿挺拔若雪中松柏,而那张脸一如记忆般俊逸清朗,整个人宛如从何曼曼的梦中剪辑下来贴到了现实中。
电话那边杨丽的那一声“章严”,跟眼前的人正正好地对上了。
何曼曼举着电话,却完全听不清杨丽在说什么了,杨丽“喂”了几声,把电话挂断。
而电梯里的男人抬手摁住了电梯的开门键,堪堪要关上的门再次打开。
他声音低沉淳厚:“要进来吗?”
何曼曼这才回神,握着手机,有些魂不守舍地走进电梯,而后站到了最角落里。
她心跳起伏厉害,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加班加太猛了,会在这里遇见章严,而章严竟然空降成了自己的上司。
可偏偏此时一切都不是梦,她缩在角落里,偷偷用余光瞥过去,只看得见男人自然下垂在身侧的手,干净修长,白皙如玉,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此时,曼曼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裙摆都系在脚踝上,好防止它乱飘,身旁男人高大清俊,一如多年前那般,他站在哪里都是一道耀眼的风景。
六年过去了,她回忆过无数次,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匆忙的偶遇。
她想到自己忙碌一天一定有些花了的妆容,头肯定也油了,再想到自己脚上的高跟鞋今早上才现掉了一块皮,又想到指甲颜色都没有补,一切都是万分后悔的。
若是她知道有一日会这样重逢章严,她一定会把自己拾掇得要多上心有多上心。
还好,他们此时似乎把彼此都当陌生人,但她要去的是一楼,而电梯键上只有负一楼在亮。
思索片刻,她硬着头皮伸出一根手指从他身侧够到了一楼键,轻轻摁了一下。
章严始终没有回头,他从二十三楼坐电梯下来,在开门看到何曼曼的那一瞬间,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勉强让自己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
可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进电梯里,再从电梯光滑的不锈钢镜面上看到她的倒影,那乱飘的碎花裙摆,那微卷的长被风吹起了又被她慌忙摁下去,那有些紧张的绞着手的小动作。
处处都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这就是当初拒绝了他的女生。
六年前,在他打算表白的那天,她告诉他,她喜欢的是他的好兄弟。
而后他出国读大学,毕业后留在国外工作,一眨眼时间,六年了。
正当他思绪乱飞时,她伸出一根葱白手指,那圆润的指甲盖上涂了浅浅的一层粉色,甜蜜又温柔,她摁了一楼键。
章严垂下眼睑,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何曼曼。”
他只是喊了她的名字,何曼曼瞬间吓得一个激灵,往后一退撞到了电梯墙壁上。
她的脸迅绯红,微微咬唇,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严面上严肃,心中却忍不住想笑,她真是跟从前一样,一丁点动作也能把她吓成这样。
就像那时候他坐在她的前面,偶尔回头冷不丁地喊她一声“何曼曼”,次次都能把她吓得一哆嗦,而后便忍不住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用指甲戳一下:“章严,你干什么吓我?”
阔别六年,曾经素面朝天的女生会化妆了,会穿高跟鞋了,唇色娇艳,身姿窈窕,如一枝嫣然芬芳的栀子花。
但她再也不会伸手戳他了。
章严眸色深邃清寒,声音不疾不徐:“你在瑞恒工作?”
这话等于是废话,但何曼曼还是答:“嗯。”
两人再没有话,时间无形却还是可以在两个人中间画上一道深深的沟壑。
多年之前何曼曼就知道,她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
从那时起,她跟章严之间就再无可能,哪怕如今他们站在同一间电梯里,却也是身处两个世界之中。
但是,他终于成了所有人期待中的天子骄子的模样,真好。
一颗心如潮湿的雨季,眼睛泛酸,她那些不冷静终于消散开来,遗憾与难过却要溢出双眼。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一楼,她冲他微微一笑,而后匆匆离开。
外头天已经黑透,大雨如注,何曼曼撑伞站在路边始终打不到车,她看着路上匆匆的车流与行人,忍不住苦笑。
这一年的生日,似乎没有比六年前那次好了多少。
然而五分钟后,一亮黑色的车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清隽无暇的脸庞,他声音清冷低沉,提醒着她:“上车。”
第2章曼曼没有家
一面是六年前被自己拒绝过的男生,一面是身后雨伞都遮不住的瓢泼大雨,何曼曼裙摆都已经湿透,地上的水太多,她鞋子里也进水了。
平心而论,她不愿意这样落魄地上章严的车,但雨实在太大,她真的打不到车。
没等她思考出结论,车里的男人已经开口了:“何曼曼,你傻了吗?”
何曼曼一怔,心底蓦的一软,从前他给她讲题,好几次她走神,他就敲敲她的脑袋不悦地问:“何曼曼,你傻了吗?”
她没有傻,她只是心里在想,他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似乎带着些树木的清香,又好像是什么气味清淡的肥皂,好像还掺杂着阳光的味道,每次被他这样一提醒,她就脸红地抓过来作业本说:“我明白啦,我先自己做!”